娘說得沒錯,只要勤老夫人中意她,她的地位是不會動搖的。
何況勤懷書真是一個難得的夫婿,人品好、相貌佳,才學淵博,身家又豐厚,過去的相處讓她明了自己的幸運;大姐夫雖然有錢,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庸俗凡夫,更別提他已年過四十了。
勤府當家夫人,這個地位她無論如何也要保住。
听說那女人手段厲害,更把懷書哥迷得暈頭轉向,所以她才讓李衣喧隨行,同心除掉共同的威脅。
「衣喧妹妹,還會暈嗎?」她狀似關心的開口,「要不姐姐再讓車夫趕慢點?」
「不了。」李衣喧感激一笑,「妹妹不想耽誤姐姐的行程,也想快點見到表哥。」
那好,算你識相。何靜雯心里想,嘴里說︰「那要不要休息一下?瞧你臉都發白了。」
「不。」李衣喧頓一下,「姐姐可否叫車夫趕快點,妹妹怕去晚了有變故。」
「何必急在一時?」其實她很想。
「夜長夢多。」李衣喧的擔心不是沒道理。
這句話說到何靜雯心坎里。
「那妹妹你……」
「我會忍著,到表哥府里便能真正休息了。」
小狐狸,想借此博取懷書哥同情?何靜雯心里冷笑,吩咐車夫加快速度。
反正她們如今是朋友,共同的敵人只有一個——駱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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妝台上擺了瓶瓶罐罐,有大有小,一邊還有袖珍的研磨用具。
駱婷正小心翼翼地調配著適當比例,再把調好的藥粉、藥水或藥膏放人容器里,另一邊還有一小把牛毛金針浸在淡藍色藥水里,一桌子花花綠綠的,令人眼花撩亂。
唉進房的勤懷書看到了,好奇地走近她。
「書呆小心別踫到我。」駱婷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知道是我?」勤懷書拉張椅子坐到她身旁。
駱婷眯起眼把分量極少的紅色藥水滴了一滴進基底藥膏,而後瞪他一眼,「坐我旁邊礙手礙腳。听音辨人這種功夫還難不倒我。」
「喔。」勤懷書听話地把椅子拉開一些距離。「這是什麼?」
「你不會想知道。」這個仁厚待人的書呆子不會想知道這種陰毒的東西。
「你並不是我。」
又看了他一眼,駱婷開始收拾起瓶瓶罐罐,免得這書呆子一不小心中了毒,她可沒帶那麼多解藥在身上。「毒藥。」
勤懷書聞言眨了眨眼,慢慢將視線拉回她身上。
「毒藥?」
「是啊,行走江湖總要帶些在身上防身嘛!我可是一個弱女子耶!」這話駱婷倒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弱女子?那些曾栽在她手下的人可能不會這麼想吧!
她武功不是不好,只是覺得使毒更方便些;武功要練到多高深才能一招使人求饒呀?使毒就簡單省力多了,輕輕松松手一揚,不戰屈人之兵。反正家里有個神醫哥哥,不好好利用一下多可惜呀!嘻,他們可以互相切磋求進步嘛!四哥的醫術能在高深之中再求進步,可有一大半是她的「激勵」喔!
普通一個人醫術到達四哥那樣的境界是很難再進步了,就算有也是很緩慢的,但四哥卻能一日百里、千里,多虧有她的「激勵」,雖然手段是偏激了些——
拿弟弟們試毒。
哎,可憐的老九、老十呀!一出生就矮了一截,不拿他們物盡其用要拿誰?
嘻嘻!駱婷不甚真心地在心中為多災多難的弟弟們哀悼一番。
她偏頭看了下緩緩蹙眉的「相公」,「你怕了嗎?」
勤懷書看向她,緩緩搖搖頭,「不怕。我是怕你哪天反遭所害。」
「嘻,放心。」收拾完畢,駱婷笑著坐到他腿上環住他脖子,「你該擔心的是哪天惹我不高興,讓我毒得半死不活的……」
對她親呢的動作,勤懷書感到些許不習慣,卻又不好推開她。
其實說實在的……他並不討厭她的舉動。
他愈來愈有兩人是夫妻的真實感,也習慣夜晚抱著她人眠,要是有一日,他的鼻端不再飄著她獨特的香味,他或許再睡不安穩。
「喂,書呆子,你給我嚇傻了呀?」她笑謔地捏捏他臉頰。
安上駱婷在他臉上的手,勤懷書露出一個令女兒家尖叫的笑容,眼中帶著她看不清楚的情意。「我不擔心,你不會的。」
「你又知道了?」駱婷貼近他,眼中閃著促狹,「說不定你早就中了我的蠱呢!我看勤昌就這麼深信不疑,不然你怎麼對我這麼死心塌地的?」
「你用毒,不是使蠱的。」
「難說,蠱毒不分嘛!逼也是一種毒。」
「那你又為什麼要跟我這書呆子回家?」他沒忘記那天在羽兒表妹府里醒來後,她急欲撇清關系離開的表現,差點讓他以為自己「表現」有問題,才讓個女孩家清白被毀卻反倒不要求負責。
後來才知道她自有一套想法,不受世俗左右。
駱婷眨了眨眼,書呆子進步了嘛!還會用另一個問題堵她的問題。
她想起身,卻讓他牢牢抱住,也就任由他去了。
「你家有錢嘛!我改變主意要從你身上大撈一筆。」駱婷故意說道。
「我不信。」
「嘻嘻,可知我多厲害,迷得你團團轉。」
勤懷書笑而不語,只是貪看她如花笑靨。
「怎麼又不說話了?」
「要我說什麼?」抱著她感覺很舒服,他難得有這麼清閑的時候,平時在外奔波,有時還要收拾弟弟們留下的爛攤子,總讓他覺得疲累。
有時他想,干脆分家讓弟弟們去磨練,但又擔心弟弟們還不夠成熟,至于娘的反對他總有方法解決的。
駱婷不喜歡他眼里超越年齡的老成,活像個七老八十、歷盡滄桑的老頭子,他才二十來歲哩!還有好長一段後半輩子要活,到時他又要拿什麼眼光看待這世間?
「哪,你說說你那個羽兒表妹好了。」
聞言,他臉上出現一抹尷尬。
「她沒什麼好說的。」
駱婷可不許他就這麼帶過去,眯起眼,「你心里還有她是不是?不然怎麼不同我說?」
「婷兒……」勤懷書求饒地喚著她,她卻不為所動。
「你要不說,嘻,那也沒關系,你今天就睡書房吧!別說為妻的沒給你機會呀。」駱婷笑得嬌媚,他卻深刻體會青蛙被蛇盯住時的感受。
「婷兒,羽兒表妹已經過去了。」
「是嗎?」她才不信。「相公,給你數到十的時間……」
「你以前不是不在意嗎?」勤懷書有些無奈地說。
她一愣,不過無暇多想,「那我現在開始‘在意’,相公介意嗎?」
他苦笑,「那娘子是否還許為夫的納妾?」
「你……」駱婷猛然間住一口氣,推開他。
她撇撇嘴走到窗前,不悅地瞪著天上的弦月,活像嫦娥得罪她似地。
「生氣了?」勤懷書自知搪塞得太過,求和地從身後環住她。
「誰生氣。」駱婷掙了掙,也不是挺用力,最後還是給他抱在懷里。
她生氣?意思是說她在乎他嘍?
擰起眉,駱婷有些不知所措。在乎就代表她被綁住了,可是怎會是書呆子呢?他甚至不是江湖中人,怎麼陪她走天涯?要她陪著他守這座華麗的牢籠一輩子……
想到就渾身發抖。
察覺到她輕微的顫抖,他轉過她的身體,「冷嗎?」
對,冷透了心。
看她不說話,勤懷書徑自把她整個摟在懷里當她的暖爐。「別氣了,你想听我就說吧!」
「誰想听了?」她才不想听呢!
「你……」女人心,海底針呀!
他沒發覺他的無奈里帶著寵溺,是對她的縱容。
抬起她的臉,勤懷書在她噘起的小嘴上啄了一口,「是為夫不對,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