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失禮了 第16頁

「嘻嘻,相公,今天听了什麼趣事要來與我分享呀?」駱婷賴著他,也不避人家的目光。

「沒什麼趣事。」那些洋話怎能說給婷兒听?勤懷書的手勁重了些,不悅地想到外面的蜚短流長。

只要自問對得起自己良心,他何管他人說三道四?但就是為婷兒抱不平。

他似乎總是軟弱地要婷兒為他背起莫須有的罪名,總是她去當惡人,而他,就成了他人口中那個仁善被人欺的勤大少爺。

當他反省起自己的自私時,著實覺得無顏面對婷兒。

他該當保護她的大樹,卻不知不覺中讓她守護。

他知道,婷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不願讓他太勞累、不願讓他為難,一舉扛下所有惡名,他卻只能在旁默默看著。

他當的這是什麼相公?!

當初帶她回來不是為了這些呀!是為了讓她有個名分、是為了……負責。

昂責?

原來這種情緒叫做……

「書呆子,你想什麼事這麼嚴肅?」駱婷捏了下他鼻子,笑問。「莫不是娘又要你休了我這惡媳婦?」

勤懷書沒說話,勤懷鈴趕忙說︰「不會的,大娘知道婷嫂嫂是個好媳婦,沒惡意的。」

駱婷聞言笑睨她一眼,「鈴兒妹子真是善良。放心,嫂子我會為你找個好婆家,讓你風風光光出嫁,一輩子沒人敢欺負你。」

勤懷鈴倏地紅了臉蛋,嬌羞地嚷道︰「誰說沒人敢欺負我?嫂嫂不就排第一個?」

「嘻嘻嘻,有進步唷!」

看著姑嫂和樂地笑鬧,勤懷書心底倏起的不安又壓下去。

縱然婷兒曾是江湖兒女,但她現在已是勤家婦,不會突然消失不見的,他的擔心實是多余,雖然婷兒最近常溜出府,但只是愛玩……

「書呆,你又發呆了喔?」

「婷兒,我……」

「少爺。」一名婢女跑進來,「表小姐來了。」

「表小姐?」勤懷書疑惑地問︰「哪位表小姐?」

「是……」婢女不安地覷了眼少夫人,小聲道︰「是羽兒表小姐。」

勤懷書一愣,駱婷則是注意地眯起眼來。

「羽兒……表妹與夫婿來拜訪嗎?」他定定心神問。

「不……不像。」婢女更不安了,頭垂得低低的,聲音更細了。「表小姐她……她是來投靠少爺的,說是……說是表姑爺……表姑爺欺騙她,不要她了,她來要求少爺收、收留她。」

勤懷書聞言狠狠失了神,如今……他能怎麼待她呢?

或是說,該如何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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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老十,你覺得李鳳揚會不會是誆我們的?」駱九坐在酒肆里,對剛從七王爺口中得到的消息抱以極度懷疑的態度。

勤大少夫人?就算他再沒常識也知道「夫人」兩字代表已婚婦人,而大姐會跑去嫁個商人嗎?

連江湖上已成名的年輕俊彥,大姐都不放在眼底了,眼高于頂的她怎會去屈就一個小小商人?更甭說對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從小大姐就愛欺負老十,只因為她討厭老十成天拿著本書之乎者也的搖頭晃腦,活像個窮酸儒生——或許該多謝大姐的「教誨」,老十才沒真變成個酸儒。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說大姐春心動了嫁人,這他很勉強可以相信,但說她嫁了個只會念書談生意的文弱書生?打死他也不信!

駱十書卷氣濃厚的臉上表情淡淡的,品著茶緩緩道︰「總是線索。」

人海茫茫,尋一個人談何容易?

若說大姐是潛在一個與江湖無關的商人家中,那麼她的突然失蹤也可以說得通了。平常百姓如何會知道江湖上有名的毒仙女是何人?就算听過也不會去在意,只當茶余飯後的消遣听過便忘。

「那你是打算跑這一趟了?」駱九一杯酒一口氣飲盡。

駱十默然不語。

駱九徑自替他下結論︰要。

有時他真懷疑他們真是打從同一個娘胎出來的嗎?

打小就一副少年老成的小老頭模樣,他們打小一同給大姐「愛護」到大,也沒見他變成跟他同樣的苦瓜臉啊!

「既然你要跑這趟,那我就留在京城繼續等消息。」

駱十瞥了九哥一眼,「要去一起去。」

「嘿,我是怕李風揚又有新的消息傳來,分開行動比較有效率。」駱九說得好听,其實只是懶得跑這一趟。開玩笑,從京城跑到江南,還是為了一道真實度不到一成的消息?他又不是整天閉著沒事做。

「借口。」駱十毫不給面子地揭穿。

駱九有懷疑,他也有;他懷疑根本是出娘胎時被駱九踹回一腳搶先出生,只差半刻鐘啊,半刻鐘就注定他這一生矮人一截。

被當面戳破的駱九索性大方承認,「對,反正我是你哥,你得听我的。」

駱十睨了他一眼,他哪點像個做人兄長的?

「我去也行,若見到大姐,別怪我不顧手足之情。」駱十淡淡說道,拿起一本書來翻著。

「你這是什麼意思?」駱九擰起濃黑的劍眉。

「你說是什麼意思?」他反問。

意思就是,他會加油添醋地陷害他!

「你好樣的!我是不是你兄弟?」駱九死命瞪著他。

駱十心不在焉地翻過一頁書,「那你當不當我是你兄弟?」

是兄弟,就不該使喚他去奔波,而自己待在京城喝酒听曲。

「你……」

「對了,我也該跟大哥報備一聲。」駱十像是突然想到的提起,眼楮片刻不離書。

意思就是︰不去,除了大姐那關,別忘了還有七個哥哥那一關。

駱九死瞪他良久,見他不為所動,氣悶地灌下一大口酒。

餅了不知多久,駱十合上書,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望向兄長,「如何?九哥要一道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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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羽兒生得……該怎麼說呢?不特別嬌弱、不特別豐腴,也不特別美麗,眉眼之中自有一股強悍之氣,看得出來脾氣剛烈,個性堅強固執,自有主見。

這樣的人說她會因父母之命嫁人,駱婷打心底不信。

真好呀,吃回頭草的人怎麼找借口來來去去都差不多呢?

冷眼旁觀著,駱婷臉上帶著笑容,讓旁人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麼,也因此,家僕都極有默契地遠離少夫人三丈距離,不敢太靠近,怕遭了少爺的池魚之殃。

「懷書哥,你為何要分家?」楊羽兒斷斷續續地哭完了她「所嫁非人」的遭遇之後,劈頭就這麼一句,語帶責怪。「羽兒一來蘇州就听到這麼大消息,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習慣地,勤懷書掏出手絹為她拭去臉上殘留的淚漬,微笑道︰「我以前就提過,自己一人掌理這麼大產業也累,不如讓弟弟們去闖一片天,我也輕松。」

「懷書哥可以放些商號讓其他表哥管理,何必分家?這些都是勤府祖產呢!」楊羽兒心有不甘地說,「而且听說懷書哥只拿了八份財產之中的一份,這不是太吃虧了嗎?」

「哪有的事?」勤懷書收起手絹,仍是笑著。「兄弟一人一份很公平。」

「你是長子呀!」

「別說這些了。你長途跋涉來此也該累了,去歇歇好不好,晚膳再去喚你?」

「懷書哥還是這麼體貼。」楊羽兒得意的笑了。

她不是沒看到一邊站著的女人,但勤懷書沒介紹,她便不必去自貶身份攀談。

到來之後听說勤懷書娶妻、分家,她心里是有些惴惴不安,但一見到他的態度跟以往一樣毫無改變,她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篤定多了。

一定是他心傷于她的別嫁,才草草娶了一女過門,根本算不得什麼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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