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是誰?
江蘺難掩讓人輕薄的羞辱感,雙眉微蹙,卻不忘阻止董引元一腳踢那龐大當下樓。
版上官府事小,橫豎理虧的不在她,但若壓壞了下面的桌席、嚇跑了客人,損失才是慘重。雖可向龐大富索取賠償,但失去的時間卻是怎也彌補不了的。
「相信龐老板也受了教訓,引元莫要過于沖動。」腕力比不過他,江蘺只有試著說理。
董引元繃著一張臉,冷冷地望著雞貓子喊叫的龐大富,眼底滿溢殺氣。今日他坐鎮一旁都敢出手輕薄,難保他日不會色迷心竅強逼江蘺委身!
斬草除根——
「引元,你住手!」感受到他渾身上下的怒意,江蘺急了。
看引元這表現,不只壓壞桌席了事,怕是要取了龐大富一命哪!
「住什麼手?」董譽永不知何時出現一旁,眯起眼瞪著拼命求饒的老家伙。
「譽永,快讓引元住手,別傷了人。」見是董譽永,病急亂投醫的江蘺壓根忘了譽永只比引元沖動,不會比他冷靜到哪去。
丙然,董譽永雙手抱胸站到一旁,不忘拉開礙弟弟手腳的女人,「蘺兒,到這來,別礙著了元弟。」
「譽永——」
「我都上來了,你還沒解決掉那老不修?」董譽永技江蘺的話當馬耳東風,甚且送上兩句冷言閑語,嘲笑弟弟動作過慢。
「譽永!」
龐大富一听董譽永的話,嚇得雙腿直打顫,估量著從這兒到地面的高度,考慮是否該自己跳下去也好過讓人一掌劈了。不過是模模小手,何必這麼激動?
他就不信這董家媳婦在外拋頭露面沒讓人模過手、口頭輕薄。
「在。」董譽永亂不正經地應了一聲,「蘺兒,別待在這兒,髒。」
恍若對待一件珍寶似的,董譽永對江蘺的保護是有目共睹的,輕牽著她的手欲帶她離開。
「譽永……引元……」江蘺頗感為難地咬住下唇,沒有移動腳步。
她一個婦道人家在外拋頭露面難免會遇到存心輕薄的人,若每個都要計較,哪里計較得完?何況經商以和為貴,這並非罪大惡極的事啊。
董譽永使了個眼色給弟弟,要他動作快些;他不會真要殺了龐大富,但一些皮肉痛是跑不掉的,至于多痛……端看引元的心情而定嘍!
「引元,別太……」
沒听到,也不打算听到嫂子的話,董引元一掌拍出,不用多大力氣,龐大富臃腫肥胖的身軀便如倒栽蔥般往一樓摔去,嚇得底下客人驚叫逃命去。
沒人同情龐大富,意上董府媳婦算他沒帶眼楮出門,誰人不知董老爺子有多看中他這媳婦?更別說董譽永、董引元兩兄弟對她的呵護備至,引來不少閑言閑語。
劉掌櫃嘆了口氣,一邊計算著損壞的桌席,一邊招呼伙計把龐大富送去醫館醫治,不忘收取搬運費——開啥玩笑,龐大富比頭豬還重—豈能要他手下的人做白工?況且敢在董府地盤上動董府少夫人,真是找死!
稍微探頭望了望下面的慘狀,江蘺嘆了一口氣。「引元你太過沖動……」
「該死。」冷冷吐出兩個字,董引元銀著站到江蘺身邊,冷淡的臉上終于出現表情,關懷地問︰「沒嚇到嫂子吧!」他無法同兄長一般直呼江蘺閨名,向來只稱嫂子。
縱有萬語,江蘺還是在兩兄弟真誠的目光下吞回肚里去,畢竟是為了她。「沒有,倒是龐大富他!」
「死不了。」董譽永見大伯托付的嬌貴人兒沒事,笑容重回臉上,「沒讓他留下條手臂算便宜他了!」
董引元沒吭聲,想來是萬分同意兄長的話。
「龐大富並非江湖人,實不必多生齟齬。」江蘺慧黠的眼底閃動光芒,「我並非當年那個嬌弱的閨合千金。」
「是是是。」董譽永極敷衍地點頭;他知道江蘺不是,但要他見自己親人在自己眼前吃虧卻毫無行動,他萬萬做不到!
「譽永,你總是這樣……」江蘺似噴地橫了他一眼,在外人眼中就似打情罵俏,偏卻他們毫不自知。
「嫂子,回府。」董引元道。
看來這筆生意是談不成了,不回府還能干麼?
就在董譽永充當侍女欲扶江蘺下樓之時,一道人影擋在眼前。
「譽永,不善為兄引見弟妹?」董君廷笑嘻嘻地道,「好久不見,引元。」適才听引元喚她嫂子,想來必是譽永的妻子了。
呵,五年真是不短的時間,譽永都娶妻了。
兩兄弟一見是他,反應截然不同。
董譽永像是這時才想越他這一號人物的出現,詭異的彎起唇角;董引元則濃眉微場,低哼一聲。
反倒江蘺,雖是毫無頭緒卻也猜到眼前男子該是譽永及引元認識之人,禮貌地一禮微笑,「妾身見過這位公子。」
「蘺兒不是我的妻。」董譽永閑閑笑道,頗有等著隔山觀虎斗的看戲意味。
董引元再哼一聲,江蘺略顯尷尬地低下頭去。
「咦?」董君廷頓了頓,「可我方才確實听到引元喚這位夫人為嫂子……」
「是嫂子啊。」董譽永不懷好意地雙手抱胸。
「那……」
「我也該喚蘺兒一聲嫂子。」
嗯?!董君廷呆了呆;老爹就叔叔一個兄弟,叔叔也就譽永、引元兩個兒子……老爹沒私生子吧?
「你是……」董君廷顫抖地舉起手指向也滿臉疑惑的她。
「別懷疑,‘君廷堂哥’,蘺兒的確是你那‘新婚’妻子,我和引元的‘堂嫂’!」董譽永這五年來就數今天最開心,尤其見到蘺兒遽然變色的臉孔,就忍不住想仰天狂笑三聲,以至于忽略了身邊弟弟黯然的神色……
第三章
那是她的夫婿——
江蘺思緒混亂,無法冷靜下來思考,連跟董君廷第一次的見面都忘了是怎麼結束的,整個腦袋糊成一片,混混沌沌地回到了自己閨房。
老天!
「小麥。」她靜靜啜著溫熱的茶水,眼神呆茫地望著前方的地面。
「小……小姐?」小麥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小姐一回來就不大對勁,像是神魂都抽離了似的發了好一會的呆,只是捧著茶水在唇邊啜著,喝完了再倒一杯繼續像老鼠般啜著茶……
適才發生了什麼事?生意搞砸了嗎?還是讓龐大富欺侮了?
小麥胡亂地臆測,又一一推翻;生意沒了就沒了,小姐只會自我反省以求下次的成功;堂少爺伴在小姐身邊,哪個人吃了熊心豹膽敢欺侮小姐?
那……小姐到底是怎麼了啊?
「姑爺……是死了吧?」
「啊?」小麥一愕。
小姐怎會突然問起這事!
小麥還在腦里思索著該怎麼回答,江蘺已經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
「姑爺起死回生了。」慢慢接受這個事實,江蘺的雙頰也漸漸發熱起來,不由得用手捂住臉。「我好丟臉,我……我一直以為相公是死了,卻……老天,難怪爹沒有發喪,我好笨!竟然今天才知道——」
她一直以為相公是死了,沒發覺是因為爹不願承認獨生子先他而去的事實,怎料——她怎會糊涂了這麼多年?!
她現在只想用被子把自己緊緊蒙住,永遠不要出來見人了!
「小姐,你從哪听來的?」小麥小心翼翼地問,盤算著該不該將實話告訴主子。
可姑爺等于是逃婚哪!小姐能承受這個打擊嗎?
江蘺又開始啜起茶水,借著動作緩和自己臉上不斷升起的熱氣,但是沒用,臉還是紅得像要冒出火來。「我……我今日在月出樓見到相公了。」
「啊?!」小麥倏然瞠大了眼。
泵爺回來了?!
「小麥,我該怎麼辦?」江蘺再次放下手中茶水,無助地望向從小暗自己長大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