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姊鎮宅(下) 第8頁

他的人生向來一帆風順,仕途也平步青雲,字典里沒有得不到或辦不到的字眼,排隊想當他妻子的京中貴女里三圈外三圈的,他從沒想過會有女子不肯做他的妻子,也沒想過自己都表白心跡了,那女子還要躊躇半天、考慮再三卻還是沒有答案。

最最重要的是,他沒想過自己會對哪個女子存了心思,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向來只有女子望著他,沒有他對人動心這回事。

他的眼界頂天,心中沒有對未來妻子的標準想法,因為他認為天下沒有入得了他眼的女子,就算有朝一日因為男大當婚這理由成親了,對象也一定是個十全十美、相貌、家世背景都挑不出一點兒錯的女子。至于他喜不喜歡那女子、對那女子有沒有感覺,這些全不在他考量的範疇之內,他的娘子就是一個必須匹配得起他樓天臨的女子,如此而已。

然而現在一切都月兌離了他能掌控的範圍,他遇到了這輩子第一個不對他另眼相看的女子,他還對那女子動了心,把她的事全往自己身上攬,甚至做了他未曾做過的事——主動。

他主動得要命,主動到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她卻還是與他保持距離,若不是他多管齊下,甚至把她和她的一大家子安置在自己眼前,他們也不可能進展至此。

今日,她雖受了傷,他心中卻分外甜蜜,只因那傷是為他受的。

他是誰?他可是京城才子樓天臨,一頭熱有什麼意思,自然要兩情相悅他的自尊才接受得了,如今他間接證實了不是他一廂情願,叫他怎不欣喜若狂?

「衫兒,知道這代表什麼嗎?」他微微一笑。「表示你比你自己想的還要在乎我,你的腦子還沒做出反應,你的身子已隨了你的心。」

銀衫直覺就想否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因為我認識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樓天臨微微笑起來,顯然不采信她的話。「只因為認識我嗎?不覺得這說法甚為薄弱嗎?你還要逃避感情到何時?」

銀衫一時無語了。

情思如水蕩漾,來得又快又急,叫她也難以分辨清楚自己的感情,這與她和郭啟軒那同病相憐、日久生情、用歲月堆積起來、融合著親情和愛情的感情截然不同,他忽然闖入了她的心,她試著無視卻做不到,今日還叫他窺得了她真正的心意……她該怎麼辦?她是頓悟了自己對他的感情,可是又不知道要如何自處。

她面對郭啟軒時從來不會這樣緊張和臉紅心跳,他們就像家人一般,她希望他好、希望他有成就、擔心他營養不良,有時間一定親自做便當給他送去,他四季的衣物都是她在打點的,當他考上醫學院那一日,她覺得與有榮焉,覺得他是育幼院的驕傲,可是平時她卻不會很想他,見到他也不會臉紅心跳,他們之間的相處就像家人一樣自然,他對她也不曾有過熱情的舉動,情侶之間的紀念日,他們更是沒有,他不曾送過她禮物,每次只要他把優秀的成績單拿到她面前,她就覺得那是最好的禮物了,種種加起來……她是他的老媽不成?

老天!算起來他們都陰陽兩隔了,她現在才透徹明白他們之間的不是愛情,是不是太可笑了?

「不許你再想要如何的推開我。」樓天臨的手掌驀然落在她雙眼之上,蓋住了她的眼。銀衫一愣。「你這是做什麼?」

她愕然感受著他手掌的重量和溫度,不解他這是在做什麼,不過她的思緒倒是有效的戛然而止了。

他的手掌輕輕地抬起,銀衫怔怔地望著他,就見他的唇朝她落了下來,她內心一震,他已含住了她的唇瓣,深深吮了好幾下才放開。

觸電般的感覺讓銀衫久久回不了神,她好像被催眠了似的……他們這是接吻了,貨真價實的接吻了,天地都不存在了,她全部的感覺就只剩下他吻她時的感覺,那麼的震撼她的心。

不是只有銀衫震撼,樓天臨也同樣震撼。

親吻女人對他不是那麼尋常的事,也不是他這樣被動又高傲的人能輕易做的事,可是他做了,他心跳得厲害,有些失神的看著她那微微輕啟的唇,聲音里帶點嘶啞地說道——

「這是我第一次吻姑娘。」

第十四章吳家強娶親(1)

第一次吻姑娘?

銀衫長睫輕顫,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意思是說,這是他的……初吻?

她微燙了臉,內心淌過一陣甜蜜,卻也因為無法回報他一句「我也是」而有些許的遺憾。這肯定是原主的初吻,但並不是她的,如果這也是她的初吻就好了……

樓天臨心里同樣熱熱的,他雖然有些懊惱自己一時腦門一熱的唐突舉動,但他並不後悔,只要讓她成為他的娘子,他一輩子對她好不就行了?這便稱不上是冒犯而是情不自禁。

思緒走到這里,他輕輕握住了銀衫的手,用他的手溫焐著她冰涼的小手,眼中燦著星光,溫聲說道︰「衫兒,要是你因為我而有什麼閃失,我可要遁入空門當和尚去了。」

銀衫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她想抽回手,樓天臨卻固執地緊握著不松手,她垂眸嘆口氣。「你不會……你會難過一陣子,思念我一陣子,然後,你依然是你,依然能過日子。」

適才才那樣親密的吻過,轉瞬間卻听到這樣的話,樓天臨有些氣惱,便語帶怒火地反駁道︰「你憑什麼這麼斷定我?」

這個不肯輕易卸下心防的丫頭,他就那麼不值得她信任嗎?

他想要听她的真心話,到底要他如何做,她才肯對他說出真心話?除了兩人身分的差距,她還擔心什麼?怕什麼?怕他會像吳振貴一樣,因為某個不滿意的理由就拋棄她嗎?

「憑……」銀衫苦澀喟嘆,憑什麼嗎?憑她前世的經驗。「總之,你無須放在心上,為你擋劍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與你無關。」

「怎會與我無關?」適才認定了兩情相悅而展露的喜悅驟然凝結了,樓天臨眯起了眼眸,冷森森的咬牙道︰「你當我腦子不清楚嗎?若是旁人,你會如此義無反顧的舍身去救嗎?你再不承認都行,反正我認定了是因為我,你才會有此本能,若說你心里沒有我,我萬萬不會相信。」

銀衫又緘默了,她的眸子悄然自睫毛底下偷偷瞅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神色。這個人會是屬于她的嗎?她好怕明明白白的把心交給他之後,會讓自己受傷。

她不是古代的女人,她接受的文化和教育都讓她沒法接受與人共事一夫,要她受傷很簡單,只要他有別的女人,她就會受傷了。

或許他真會無視兩人身分的差距娶她為妻,但他也理所當然的會有幾房妾室,想到他去其他妾室的房里,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想到她听到郭啟軒讓別的女人懷孕時,那無法置信的天旋地轉的感覺,要是他讓妾室們也一個一個懷孕了,她如何自處?對他而言,妻妾為他開枝散葉、延續香火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卻得忍受一次又一次的痛苦看他和眾多女人行房,看他和別的女人的孩子出世,這些都是可預見的折磨。

見她想得自苦,樓天臨輕嘆了口氣,臉上神色和緩了一些。「衫兒,你一徑的用自己的胡思亂想來評價我,那可不公平。」

姚不語曾感嘆的說,他故鄉那里的男人若可以選擇,一定都想來大寧朝,可以堂而皇之的享齊人之福。換言之,他故鄉那里的男子不能三妻四妾,若銀衫也來自那處,自然是沒法接受三妻四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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