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姝的天敵 第25頁

「你是個善良且孝順的乖女兒。」他輕輕撩起一小撮飛飄至她臉龐的秀發,溫柔地替她塞入耳後,然後憐惜不舍地以指月復刷過她粉頰。

「是啊!」

她瞪著他,眼神看似認真卻又仿佛帶點玩笑。「或許我該順從母親的話與你保持距離,做個真正孝順听話的乖女兒。」

「蜜柔!」他帶點薄怒,又帶點心慌地喊著她的名。

「別跟我開這種玩笑,你知道我不會放手,更何況孝順的定義並非一味的順從。」他突然有種錯覺,眼前的蜜柔似乎變得輕忽縹緲,好似他一松開手,她便會隨風飄離開他身邊。

「不會放手?」如星美眸直直望進他深邃的烏瞳里OF還記得在進來之前我說過的話嗎?以前那些想追求我的男孩子,光是听說我有個精神異常的母親全都嚇得退避三舍,而今天她的狀況如何你是親眼所見,應該更加明白我並非找推托之詞來危言聳听,這樣……你還是不會放手嗎?」

「我不放。」

「你難道不明白,她是我要背負一輩子的責任啊!你若不放手,難道是打算也來踏這渾水?像今天這樣的場面可是隨時都會再發生。」

俊逸絕倫的臉龐透露出堅定。「我還是不放,如果她是你的責任那就讓我來替你分擔責任,要我放你一人獨挑大梁這種事我做不到。」

「我自己挑得起。」

「不管你挑不挑得起,我都不允許。」她已經承受了太多壓力,他不忍心看她再這樣苦了自己。

「你沒資格不允許,她是我母親。」

「只要你願意,她也能是我母親。」

「你……」鎖住心門的那道鎖似乎松落了,眼前的焦距有點模糊,鼻頭變得好酸喔!她知道她又想哭了,好奇怪,自從認識方浩然後她的淚水似乎有暴漲的趨勢,老是汜濫成災。

他摟住她縴細的柳腰,鎖住她的視線。「告訴我,在你的心里我的分量佔有多重?百分之十?百分之五十?還是——百分之百呢?可別睜眼說瞎話,誆騙我說你沒感覺,我不會信的,一雙沒有感情的眼是絕對無法發出這樣晶燦剔透的光芒。」

這張平常嘻笑輕佻的臉如今看來卻是緊繃如弦,是害怕她的答案讓他心碎嗎?男人也懂得什麼叫心碎嗎?她還以為只有被社會定位為弱者的女人才知何謂心碎的滋味,像她母親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我……」微啟的朱唇欲言又止。

她無法問心無愧、斬釘截鐵地大聲說出她不愛他,只因心知肚明,自己或許是愛他的,否則心怎麼會有抽痛的感覺呢?甚至痛到讓她的喘息變得粗淺紊亂,這感覺她曾經有過幾次,而且巧的是,都剛好發生在方浩然在場的時候。

「說啊!我要听你說。」他的眼底是深切的渴望與揮不去的激情。

她逃避地略略瞥開目光,不太敢正視黑暗中那噬人的焰眸,那會讓她不自禁月兌口泄露出自己的心意!不是因為衿持害羞而不敢講,是害怕那樣開誠布公地流露出情意,太沒安全感了,好似……好似她一旦承認了愛他,便是給了他傷害自己的把柄,便是赤果果地讓他知道了她的弱點。

「呃……我想……」她囁嚅著,沒有義無反顧坦承一切的勇氣。

「怎樣?你願意給我一個正面的答覆了嗎?」

眼瞼微垂、深吸口氣,黎蜜柔咬牙狠心說道︰「你答應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應該還有二十三天可以思索,不是嗎?」

他的臉瞬間隱去了光彩,抿成一條線的薄唇怨嘆地迸出話︰「你這是在逃避啊!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你不可能一輩子排拒情感。」

「再說吧!」她的言詞閃爍。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他猛地埋首在她的頸項,喑啞地道︰「好,我就等你一個月,一個月後我不信你的回答還是一樣。」圈摟著她的手臂因激憤而加重力道。

忽地,遠遠奔來一名神色慌張的護士破壞了氣氛。

「黎小姐,原來你在這兒,終于讓我找到你了!」護士小姐氣急敗壞地邊跑邊喊。

「找我什麼事?」一陣悚然的直覺迅速掠過心頭。

「你……你母親她自殺了,快點跟我……回去!」

一聲響徹雲霄的爆破聲在她腦海轟然炸開,震得她七葷八素的,還來不及思考過濾護士小姐所說的話,幾欲發軟跪地的雙腳跟蹌地往母親的病房狂奔而去。

「媽——」她邊跑邊嘶吼,奔泄的淚滴被掃過臉旁的冷風吹起。前頭的路已模糊看不清,奔跑著的步伐虛月兌顫抖;若不是方浩然在一旁拖拉著她,她恐怕會昏厥在半路上。

從小鮑園到達母親的病房,僅僅只有五分鐘的路程,但她卻像怎麼也跑不到目的地似的,每一秒都像是一世紀般長,每跨前一步都像是跨越深不見底的鴻溝,折磨得她心力交瘁;她好怕會來不及,心中的恐懼無以復加。

終于,一世紀輪轉完了,鴻溝也拋諸腦後了,母親的病房就在眼前,門沒關,里頭淨是白衣白袍的人影手忙腳亂地交錯著,她的母親就被包圍在這團慌亂的影像中。

她屏氣凝神地向前踏出蹣跚的步履。每走一步,心就揪痛一次;每走一步,淚就滑落一滴。直到母親倒臥血泊中的孱弱身子躍入眼簾後,她不禁掩嘴倒抽了口氣,面色如蠟地退了一大步,撞進尾隨她而入的方浩然懷里。

「不……不要……」她無法置信地猛搖頭,抗拒讓這殘酷的畫面停佇腦海。

「不要這樣,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憑什麼這麼做?你是我母親啊!怎麼能如此輕易、毫無眷戀地棄我而去呢?留我一個人承受這樣的傷痛過活,你于心何忍?」

她的發絲因激烈地搖頭而顯得凌亂,蓄滿淚水的秋眸盈滿沮喪與挫敗。她的臉蒼白無血色,唇瓣也被咬得泛白,就連緊抓著方浩然健臂的青蔥細指也白得可見青筋。

不禁要懷疑體內的溫熱血液是否全都背棄她而去,就像母親一樣以一種足以奪去她生命動力的方式離開她。

「蜜柔——」方浩然著急的吼叫聲才甫出口,就見黎蜜柔兩眼向上翻白,身軀猶如喪失了靈魂,癱軟地向下滑。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鐘里,她只听到方浩然不停呼喊著她的名,隱約看得見他憂心忡忡的臉貼近她頰邊,然後天旋地轉,一切景物全化成狂轉的漩渦,將她卷入黑暗的深淵里。

第九章

藍玉凌終究還是過世了,死因是自殺。她是在鎮靜劑藥效過了以後,趁著病房內無人的情況下,利用清潔人員遺漏清掃的鏡子碎片割破自己的氣管,當場血流如注,氣絕身亡。

沒有留下遺書,沒有交代只字片語,就這樣瀟灑地揮揮衣袖告別了浮世紅塵,就連讓女兒見她最後一面的機會都不肯給;走了的人無牽無掛,留下的人卻是萬念俱灰,終日郁郁寡歡。

雖然明知母親的死對她而言是一種解月兌,解月兌開這庸庸擾擾的塵世,若是強留著她也許只會讓她更痛苦、更受折磨。可是這只能當作她用來安慰自己的想法罷了,實際上呢?母親的死讓她的心好痛!而且是痛到無力回天的椎心刺骨之痛,體內的五髒六腑更像是被野火燎燒過一般,無一完整。

親眼目睹親人死亡慘狀的痛楚感,與逃避面對殘酷事實的抗拒心理,讓黎蜜柔整整昏睡了一天。

在昏迷期間的似真似幻夢境中,她看見了尚未發瘋之前的母親,及將近二十年不曾見過面的父親。父親的五官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因為太久沒見以致對他的印象變得有些薄弱,還是因為對毫無擔當能力的父親產生了怨恨,所以不願刻意去記住他的長相,只隱約記得父親是高瘦斯文的,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什麼值得旁人眼楮一亮的特徵,若硬要找的話,應該就屬那對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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