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霍赦霆可說是富可敵國。不過,兩、三年前,他的妻子意外死亡,外界傳聞她是死于她丈夫的手里——」
「夠了!」這一怒喊猶如一道雷聲劈打下來,听得寇兒差點跳起來。他原本平靜帶嘲弄的笑容不見了,面色變得鐵青。她從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生氣動怒到這種地步,令人望而生畏。
「听著,從今以後不準在我面前提到‘霍赦霆’這個名字,別怪我沒警告過你!」他話一畢,立刻轉身忿然離去,留下一臉錯愕的寇兒。
第三章
我的天哪!她招誰惹誰了?!向她挖掘霍赦霆消息的是他,不準以後在他面前提這個名字的也是他?!這個脾氣怪異的船長,不是瘋了,要不就是跟霍家有仇!
唉,為什麼她的運氣這麼差,陸地上如此,連跳到海面上也沒變。她桑寇兒到底要熬到什麼時候?
一想到這里,寇兒再也打不起精神。她頹喪地離開船長的艙房,爬上艙梯踏上甲板。當第一道晨光有如傾銀瀉金灑落在她身上,她禁不住地舒爽的深吸口氣。
粗野的海風,掃攏著剛換上的干衣,也吹鼓起船帆,一切是如此喧擾、躍動。
白浪飛奔,水花四濺,更讓寇兒提醒自己已離開京城的事實。船駛往的方向,將是她的未來,她的希望!
「人假使一遇到挫折,就打退堂鼓,豈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你說是不?」
正在寇兒心防最為脆弱的時候,猛然身後傳出一句沙啞聲,嚇得她連忙轉身。一落人眼底的是一雙明亮如炬的眼楮。它四周布滿的皺紋,更增添一股真摯和慈祥。
「什麼?」寇兒听得一頭霧水。
「孑然一身的你。不會再孤獨寂寞了!」岩叔胸有成竹的低聲說道。
「我不懂?」寇兒狐疑地瞪大雙眼,僵硬地扯開嘴角問著老人。但後者僅若有所思地把玩著他花白的胡子,一雙眼楮卻好似已看穿了她的靈魂,她的憂郁。
「他終于等到你了,有一天你會懂的,孩子。」不等寇兒開口,岩叔揚著笑聲,一臉老僧入定的離開。
「老前輩——老前輩——」
「他叫岩叔?至少船長是這麼稱呼他的!」
寇兒一轉身。瞧見阿布一臉笑意地站在她背後。他是這船上唯一歡迎她的人。
「他和船長是什麼關系?」她好奇地問道。
他終于等到你了!是誰?誰等到她了?寇兒听得一頭霧水,陷入了五里迷霧中。
阿布苦笑搖道︰「我們只知道船長一出海,必有他跟著。而且听說還精通天文地理、能預知未來也!」他神秘兮兮地降低音量。
「這麼有本事?」
「是啊!先前的這場暴風雨,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但他卻說他等了好久。還說什麼它還送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女人?」寇兒遽然一驚,全身的寒毛全數豎起。不自覺中音量拉拔得尖銳極了。
「是啊。但我想這次岩叔可料錯了。哪有女人嘛?連個鬼影子也沒瞧見。喂,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阿布話到一半,瞥見一臉驚愕、失措的寇兒時,不免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寇兒如骨鯁在喉地耳語著,「他還有沒有說什麼?」她開始緊張了!現在回想起岩叔看自己時,那怪異、了于他心的神色都足以解釋一切了。
「他還說那女人會是船長生命中的日月、命運中的星辰——哎呀,我也听不懂,總而言之,他說船長這次別想逃得過、避得開!」
阿布話一停住,寇兒的呼吸也跟著打住。屏住氣息的幾乎忘了怎麼呼吸,忘了天與海之間,還有她的存在。
難道——岸叔口中的「他」,所指的就是船長?
不——不得的!她跟那少了根笑筋的人,壓根兒是八竿子……不,是八百竿子也打不著的人,怎會跟她的未來有任何關聯呢?況且,她還沒「自虐」到這種程度,讓自己成為那船長的女人?唷,想到這里,真是頓覺毛骨悚然、暗五天日!
不能再想了,壓根兒是無稽之談嘛!
啊!逃亡的後遺癥還真是要命!算了,再過些時日,她就可以跳月兌這一切了!雖然她不曉得以後如何胡口過日,但她寧願餓死,也不願屈服在酒樓妓院里,終其一生。
「阿寇,你發什麼愣?」阿布推推她的手肘。
「沒……沒事!對了,阿布,你知道這艘船開往何處嗎?」這時的寇兒,心中已開始盤算下一步的計劃了。
「嗯……這趟航行至少要二、三十來天的。其實你問我正確的目的地,我也不甚清楚。以往我們船一開到杭州港口,船長便叫我們這些水手們自行駕船返回,所以根本不知道這藥材是運抵哪里?」他無奈地聳肩說道。
這麼神秘?寇兒噘嘴狐疑地想著。
「杭州?杭州!」對了!寇兒一陣低嚷之後。臉上頓時閃現著各種歡愉之色。
真是天助我也!此時的她真想高聲直呼呀!因為她方才憶起孩童時。曾跟隨雙親到三沙港口,探望一位遠房親戚!不過,事隔多年,想再覓得聯系,還真是大海撈針。不過,有針可撈,總比沒針撈要來得幸運多了!
三番兩次落水?連鐵人都會生銹,更何況是她桑寇兒。這會兒,全船的人,都能听見她的咳嗽聲。
夜已深,即使不認識她的人?也不免替她感到難受。雖然咳嗽聲吵得全船的入睡不著覺,但卻沒人開口抱怨什麼。
但是,一個個翻身輾轉難眠的嘆息聲,听得寇兒不由得心生愧疚。算了,還是別「造福」他們吧!基本上。
她是個「念書」的人。所以儲藏室最終還是她落身之處。
寇兒拎起棉被,微顫著走過走廊,正欲推門進入時,船長室的門開了——
「儲藏室通風不好,到我房里來!」還是命令的語氣!他話一停,逕自轉身消失在門口,壓根兒也沒想過寇兒是否會拒絕,好像非常肯定她會接受他好意似的。
不過,老實說,他那間寬闊整齊的艙房,和那髒亂的儲藏室相較之下,他的邀請的確非常地吸引人。
「你受涼了,我替你熬了藥,趁熱喝了吧!」
寇兒才一踏入門檻,便听見船長一陣命令。她再把視線挪到桌面上。瞧見上頭擺了一碗黑糊糊的藥湯,逼得她直皺起那漂亮絕色的臉龐。但即使如此,一抹感動仍悄悄爬上心頭。
「三更半夜熬這些藥,是不是內疚的睡不著?」她仍是一副不領情的倔樣。
「愧疚?我對你有什麼好愧疚的?」他嗤笑地側身說道,甚至連正眼也不瞧寇兒一眼。
「喂!畢竟是你害我被丟下海的,怎麼說你也絕對要負全部的責任啊!」寇兒以手叉腰,忿忿不平指控著當她跺腳之時,才恍然警覺到自已是男兒身,怎能這麼嬌氣橫生呢?但幸好,幸好那位船長剛好背對著她——唉,奇怪了,打從她一進門,他就沒轉過身,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喂,只要你開口向我道歉,我倒是能不計前嫌——」
「把衣服月兌掉!」鏗鏘有力的五個子,直竄進她的耳膜,令她驟然一驚。
「什——麼?」寇兒瞠目結舌地盯著那高大的背影。
不,一定是我听錯了!哪有男人命令男人月兌掉衣服的。一定是她發燒,燒壞了耳朵,產生錯覺了!
「我說——把衣服月兌掉!」
「他——他終于轉過身了。寇兒禁不住倒抽口氣。
「你——你想干什麼?」寇兒粗嘎的扯喉喊道,那緊張音調就像人捏住她的喉嚨似的。而那縴細的身子則直往後退,雙眼不可思議地盯著霍赦霆手中的長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