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星河里 第9頁

「哦!那次啊!我早忘了!」她大方的不予計較。在她諸多煩擾中,不重要、次等的她就能忘且忘,不予記仇,唯獨——他輕佻的目光梭巡她臉孔之事不能忘,夢境都要記得。

「我能相信這話是出自你肺腑之言嗎?」他過分憂慮了。

「你可以不信,沒人拿槍逼你。」繞過他,她朝前走去。

他加快腳程跟上她。

「喝杯咖啡真這麼難?」

「為什麼一定要喝咖啡?不能吃晚飯嗎?」她不解男女約會的過程。「這有特定程序?」

「自然不。」他笑。「我們到哪吃飯?」

「由我決定?」

「沒問題。」只要她肯去,去哪兒他皆不介意。「你打算去哪家?」

「風停閣。」她簡捷地說。

「風停閣?」他略微思索一下。「有這家餐廳嗎?算我孤陋寡聞了,它在哪條路上?」

「我家。」

「你家?!你家是開餐館的?」他驚奇。

「風停閣不是間餐廳。」他倆且說且走,並排而行。

「那麼它是?」

「是我住宅那棟公寓的雅稱。」

他簡直有點不敢置信,愣愣的盯著她。

「才見過第三次面你就預備把我帶回家見你父母了?」倒叫他受寵若驚。

「你發什麼神經啊?!」他制止他的妄想。「我的意思是你我各自回家享用一頓溫馨晚餐,你的妻女應該都還在等你吧!快回去,別讓他們久等了。」

「妻子、兒女?!如果你要套問我可曾結過婚,我的回答是‘沒有’!你放心了嗎?假想敵全不存在!我甚至除了你,不曾交過別的女朋友!」他急于澄清。

她慌忙揮手。這誤會可大了,她怎會關心他結婚與否,這根本不干她的事!

「我沒這意思,真的沒有!」這是實在話。「雷先生,不打擾你,我先走了。」

她不說再見,只因她不預備再見他了。

「慢點,不能吃晚飯,至少讓我送你回家!」他退而求其次。

「不必了,我還有事情……」她找借口婉拒。

「那麼,好歹讓我做一件事。」他俯下頭,不停在她耳畔低喃他的名字︰「雷遠,雷遠,雷遠……」接著,抬起頭盯住她眼楮,熱情地說︰「這次你真的得牢牢記住我的名字了,因為我不允許你再將我忘記!」說完,他再深深望她一眼,轉身走了開去。

就因他持續不斷以姓名轟炸她耳膜,害得水藍在下了公車後,耳中仍殘留著他低沉感性的嗓音。他當真以為她腦子有毛病呀?要那樣折磨她耳朵,用這法子逼她死背他名字!她就偏不遂他心願的徹底忘個夠,偏偏——這樣還能忘記,她腦袋就真的出問題了。

她彎進巷子,腳步隨著家的逐漸接近而輕快不少,包太太屋中的燈光無疑對她是一種有情的招喚,她迫不及待要去按響包家門鈴,接她的小水柔了!此時,有輛轎車自身後駛近,車燈照得道路頓時光亮了起來,水藍很自然的往右邊靠去,車子超越她,停靠在前面的路旁,有個男人熄火下了車。不知道是第六感,或某種因素所致,水藍隨意一瞄,呆楞住了!怎麼又是他呢?!她認為此生不會再見到的人!

雷遠鎖上車門,在一股莫名的驅使下,他轉頭向右望去,笑容立即在他既驚且喜的面容上綻放。他歡悅的呼叫,聲音中飽含興奮︰

「真巧,又在這兒遇見你!」

「你竟為了送我回家追到‘風停閣’來!」她驚異,不可置信。

「風停閣?我怎麼從沒注意這兒的稱號?」雷遠在路燈照射下始見著那塊懸掛牆上的古雅木牌。

「少裝了,你其實是跟蹤我才到這兒的!」她怒火騰升。

「我是要送你回家,不過你拒絕了,記得嗎?」他提醒她。

「那你能解釋為何你會出現在這里?來找朋友?」她譏諷地逼問。

「我沒有朋友住這兒。」他聳肩,挑明的說了。

「我早知道!」她輕視他不高明的笨伎倆。「那你可以走了!」她下逐客令。

「走?!」他皺眉,對這字陌生得很。「去哪?」

「這是我家,你已經追查到了,不該走嗎?」

「你家?!」他好笑的。「這幢公寓只住著你一戶嗎?」

「你?……」

「我也住在這兒,三樓。」能與她同寓而居,真是太巧了!他贊嘆生命中的各種奇跡。

「三樓?!水柔說隔壁新搬來的雷叔叔——就是你!」她更驚異了!天下事未免太巧了,不該巧合的湊巧。

「水藍,水柔,」他叫喚她倆的名字,腦中乍晌水柔曾對他說的︰我和媽媽住在一起!這麼說,她們兩位「水」佳人是——「她是你女兒?!」

水藍沒有回答。只因在這局勢下突遇他,她也慌亂的傻了!但為何會這樣彷徨無措呢?在一個仍屬陌生的陌生人面前……

第三章

深沉的夜幕籠罩大地,天邊的月亮正高潔的發出銀白色月光,關懷的照進一戶緊閉的落地長窗里,沉寂的室內默然無語,是歸人已眠嗎?不,在月色照不到的沙發上,有個人正制造了一屋濃霧,噴灑了一屋煙氣,卻仍不罷休的持續不斷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直到整個煙灰缸堆滿煙蒂始止。這人是誰?他有何煩瑣心事困坐愁城呢?是!他是雷遠,擁抱一屋孤寂的雷遠。

黑暗中的他,看來默語凝思,沉靜平穩,這是他的外表;內心里,卻如潮水澎湃!從沒經歷過這樣酸澀的心情,未嘗體會這般難以描繪的感受,他甚至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唯一明白的,是他清楚這所有的愁煩究竟是為誰,那困擾了他腦海許多天,為解她名而煞費苦思的女子——水藍。

自從那日在「華亞」偶撞她後,當晚他回到「雷宅」,關上房門首件事便是抽出紙筆,記錄他背誦一下午、刻印心坎的兩句隱語︰

「薰風乍起風落水,倒映天邊一抹藍。」

望著這兩行字,他琢磨出「水藍」這如詩如夢的名字,甚至愛上那詩樣迷離的女孩。

再次見到她,是個偶然,他完全沒料到竟不在他安排下遇著她;他本想設計個更好的局面,好令她驚愕。不過,既然踫到了,自然不能裝作不相識的放她離去,否則,豈不太辜負了他的思盼之意?!

在她慍氣怒瞪的時候,他嘗盡了一解愛慕的心願,趁興把她看個夠,讓她的身影深深烙印他腦海,永志不忘。誰料,她竟不記得他,不但出爾反爾爽了約,連他上回刻意透露的名字亦一並忘卻。坦白說,他男性自尊受到了很嚴重的打擊,他男性魅力也受到很大的考驗,他甚至懷疑從前圍繞他身邊望之嫌煩的眾多佳麗,為的只是他良好的家世背景,豐厚的學識教養,抑是專為他俊朗的外表、挺拔的豪氣著迷,不克自拔?為何糾纏他的女人不要,偏惦念毫不鐘情于他的她呢?

幸好,由她回眸一笑的慧黠眼神中,他料到她絲毫無意赴約,他也不做冤大頭,尾隨她之後亦回返辦公室洽辦公務。只是,他一直心有旁鶩,不時把眼光投往窗外,注視樓下可有她姍姍來遲的倩影,這也算等了一下午嘛!五點半,他臨時接到一通電話,以致沖出公司左顧右盼才找到前方的她。他慌忙大步追趕上,更好玩的事發生了,她壓根不記得他了,還誤認是某個無聊分子前來搭訕。拒絕與他共進晚餐,更找借口不準送她回家……這些他都認了,很識時務的先行告退,他了解追求女孩子不能操之過急,以後有的是時間。怎知,他開車回家,她竟誤解他懷有企圖、居心不良,這話從何說起啊!她住的地方別人就不許住嗎?這未免太霸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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