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落的笑聲響遍整個閑雲居,連樹上的麻雀都棲上枝頭,好奇地看著她們。而她們的笑聲,也讓正要往雲霄樓的白松康旋過身子,朝著這兒走來。
凝視著妻子微紅的粉臉,白松康欣慰地告訴自己,只要她快樂,一切都是值得的,雖然他想宰了那只總是膩在妻子懷著亂吃豆腐的小胖拘。
「大哥……球球很好玩哦!方才……方才大嫂說球球沒有拘格呢。」說完,白雪又是一陣不淑女的大笑聲。
白松康失笑地搖搖頭,狗格?原來自己的妻子也是會笑會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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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幸福的日子總是不長久。
是夜,風靜樹止,空氣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黑暗中,鴿子振翅鼓動的聲音在靜寂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突然問,自樹叢中飛掠出一抹灰黑的身影迅速地捉住空中的鴿子,只見那灰衣人自鴿子身上解下系得死緊的紙條,遞給站在一旁神情肅冷的白松康。
白松康在看完字條後,眸底瞬間染上森寒。
他將字條遞給立在一側臉帶著好奇的白仲濤,而他在看到字條的內容後,口中喃喃地說著︰「太狠了,這仇烈真不是個東西,大嫂是她的親女兒耶!」
「徐揚,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
站在白松康身後的徐揚沉默地將字條重新系回鴿子的足踝上,放開鴿子任它往目的地飛去。
望著信鴿飛去的方向,白松康肅穆沉淨的臉上看來神秘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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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仇情在看完字條後,整個人陷入全然的恐慌裏。她四肢癱軟在冰冷的泥地上,全身不斷地發抖,只中不停地低喃著︰「女乃娘……女乃娘!」
天吶!誰可以告訴我,我該怎麼做?爹竟要我在三天內將天書拿到手,然後再毒殺松康兄妹三人,否則就要以女乃娘的性命來抵償……爹!您怎麼這麼狠?
女乃娘與白家……孰輕孰重?
淚水無聲地狂涌而出,伸出手,仇情用力地咬住手背,將白皙的肌膚咬出一排血印子來。只因她怕嗚咽聲會無法控制地傳出,而引來白松康。
此刻,她無法面對他,真的無法……
而球球好似知道女主人的傷悲,乖巧地蜷縮在一旁守護著她,不吵不鬧,只是用烏黑的大眼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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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情不舍的滑出白松康的懷抱,這一夜,她徹底地投入激情的歡愛裏,感受著或許是此生最後一次的熾熱。
她下床換上早已準備好的夜行衣。房裏是如此的安靜,只有歡愛過後的氣息兀自飄蕩著。
已經服用摻了迷香與蒙汗藥的他,應該不會這麼快就醒來吧!仇情淚眼迷蒙的伸出手,輕輕地撫上已經沉睡的臉龐……
這眉、這眼、這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雙唇啊!仇情咬緊下唇,咽下快沖口而出的嗚咽聲,在已成水霧的視線著,深深地、依戀地看著這一生最真的摯愛。
她知道這一去,伯是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爹爹不會放過她的,當他知道自己帶去的竟是假天書之後……如今,她只希望能保女乃娘平安無事。
如果用她這條命來換得女乃娘的安全,爹該會滿意吧!她相信白松康會善待她的老女乃娘的。
她好想自私地不理會爹的要求,就這麼幸福的待在白府,這個有她一生摯愛的地方;或者將問題丟給白松康,她知道他可以救出女乃娘的。
可是爹那殘暴的性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若他有個萬一……她將生不如死啊!
忍住淚水,她決然地轉身離去,多希望他正好醒來,這樣她就有理由可以留下來,但他仍沉沉入睡。
淚,已止不住的再次滾落。今生無緣,但盼來生!
其實,就在她離開的瞬間,白松康也同時起身,往放置天書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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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霽雲樓的祖祠,仇情俯身在祭祀桌的邊沿,伸手輕輕探索著,終於在桌腳底部的左側模到一細微的縫隙,只見她伸出手輕敲三下,木板就應聲滑開,裏頭赫然出現一個由紅檜制成的木盒,盒上雕工精美,鳥獸圖案栩栩如生,仇情連看也不看便打開盒蓋,拿出一部上頭寫著天書兩字的冊子,將它再放回暗格中,接著又從衣內取出另一部外形相仿的冊子,放回木盒內。
仇情尚未來得及離開白府,便教立在眼前的白松康給震得止住腳步……
對上白松康不帶表情的臉,仇情沉默不發一語。
良久,白松康才開口︰「情兒……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沒有,我……」仇情猛地住口,她能說什麼?該說什麼?她背叛了他是事實啊!雖然說這只是一部假天書,雖然她從未打算要謀害他,可她仍是辜負了他的信任……
那一夜,在他睡意蒙朧之際,他告訴她天書的藏匿位置。難道……
仇情踉艙了一下,突然覺得有點冷……原來,他早就知道爹爹的計謀,原來他從不曾相信過她,原來那一夜竟是個陷阱!
其實要不是讓這些日子以來的幸福生活給沖昏了頭,她該料到的。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說出天書的藏置地點。
白松康倏地轉身交代徐揚︰「帶她到省思堂去!要徐啟偕同十二護衛看守,若有差池一並懲處。」說完就轉過身離去,下再理會她。
情兒只覺一陣暈眩,他怎麼可以這樣待她!
見他漸行漸遠,然後消失在轉彎處,仇情雙腿一軟,貼著牆壁滑坐地面。
徐揚示意一旁的詩畫、詩意扶起她,仇情看進她們倆充滿悲憐的眼裏。
「我可以自己走。」細微的聲音在這安靜無語的祠堂裏,顯得格外清晰。
顫巍巍地起身,仇情挺直身子,一步步艱難地走著,如今她只剩下尊嚴了。
仇情心灰意冷地任由徐敔帶她入省思堂地豐,連詩畫、詩意遞過來的保暖狐裘都視若無睹,她整個心思都掛在那摯愛的人身上,整個人疲乏得連哭都提不起力氣來。
他不信任她的事實徹底地擊垮了她。可笑的是,她甚至為了要護他周全而不惜挺身涉險,寧願犧牲自己也不要見他有—絲一毫的損傷。結果換來什麼?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悲笑出聲,第一次,她恨起自己是仇烈的女兒這個事實來。
縮在牢房的一隅,仇情冷得全身直打顫,在心底不斷告訴自己乾脆死了算了,這樣她就不會再有痛苦,這樣的人生,她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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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門在白松康的示意下,無聲的打開,燭火將他的身影照得長長的。
白松康看著沉睡中的仇情,無奈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方才徐揚告訴他,說情兒用了一部偽造的天書來替代他們放在暗格中的天書。
情兒沒有背叛他!這個認知讓他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其實就算她背叛他,他也不舍得真罰她。他知道她也是在情非得已之下才會這麼做,誰讓她有一個狼子野心的爹呢!但為了預防萬一,他只好狠下心將她關進地牢,直到救出她的女乃娘為止。
若不是伯她自己一人回蒼厥教去涉險,他也不用出此下策,將她關在牢裏放她一人獨自傷心,她方才那萬念俱灰的模樣讓他好傷心,卻又不得不硬起心腸將她關在這裏。他知道她一定會認為自己對她的情意全足虛假的,因為她總是自卑的覺得她自己不夠好……該死的仇烈!
再過兩天,等到平安救出人質後,再放她出來。不過,以情兒那拗性子,屆時,可能要費一番力氣才能教她重展歡顏了。
方才雪兒在詩畫、詩意的通報下,找上他大鬧了一場,雖然對詩畫、詩意的逾矩有點不滿,但她們忠心護主倒是值得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