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乒乓匡鐺──」
玻璃的破碎聲音在悠揚的音樂聲中響起。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清理干淨。」慌張的抱歉聲隨之揚起。
穿著制服,身材嬌小的短發女子手忙腳亂的蹲子想收拾一地的混亂,但卻又馬上驚呼出聲,縮回了撿拾著破碎玻璃的手。
「啊──流血了。」一旁的另一個服務生關心的彎身察看著她手指上的傷口。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短發女子吐吐舌傻笑。
「妳習慣我可沒習慣。」帶著怒氣的尖銳聲音在她們面前爆開。
「呃、經、經理……」短發女子囁嚅著唇,充滿歉意的道︰「對不起,我又打破杯子了。」
「妳也知道妳『又』打破杯子了,這已經是妳這個禮拜來第五次打破杯子,也是妳進公司以來第二十次打破杯子了。」被喚做經理的中年女子沒好氣的道︰「要是加上妳其他的出錯,還真是罄竹難書耶。」
「經理,您不要這樣說嘛,安燻也不是故意的啊。」站在一旁的工作伙伴幫忙說情道。
「要是故意的還得了。」中年女子推了推眼鏡,睇了眼一臉歉意的柏安燻,還想罵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罵起,長長嘆了口氣道︰「妳不要收了,廁所的紙巾沒了,妳去買吧。」這個工作應該不會有難度吧?
「可是玻璃碎片……」柏安燻遲疑的看著自己搞砸的一地狼籍。
「沒關系,我幫妳收拾干淨,包在我身上吧。」另一個女服務生充滿義氣的拍拍胸脯。
「亞芝,謝謝妳。」柏安燻感動的眼眶都閃爍著淚水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啦,誰要我們是好朋友呢。」蕭亞芝在她的頭頂模了模,朝她眨了眨眼。
「妳還不快去,還在摩蹭什麼。」經理不耐的雙手叉腰道。
「是,我馬上去。」柏安燻連忙站起身,穿著制服就跑出了咖啡廳。
唉……才走出咖啡廳,柏安燻就長長的吐了口大氣。
從小到大爸爸媽媽跟弟弟都把她捧在手掌心中呵護著,什麼事情都幫她打點的妥妥當當,一點都不覺得她的迷糊有什麼大不了,反而認為那是她可愛的特點之一。
但是這樣被照顧久了,她發覺自己簡直快要變成生活白痴了啦。
她都已經大四了耶。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很懷疑自己畢業後能不能在這個社會生存了,雖然爸爸第一個跳出來說要養她一輩子,弟弟也拍胸脯保證永遠照顧她。
可是每次看到那種精明干練的女人,她都會忍不住產生仰慕之意,超級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變成那種讓人信賴欽佩的女強人的。
所以為了達成自己的願望,她不顧家人反對,硬是找了個咖啡廳服務生的part-time打工,當作進入社會工作的提前準備。
可是……
唉,才打工了沒幾個月,她就已經快要把咖啡廳里的杯子都摔光了。
想到經理那副氣到無力的模樣,柏安燻就沮喪的垂下了縴細的肩膀,愁緒爬上了眸底。
東區的馬路上車水馬龍,人聲熱鬧鼎沸,但卻沒有傳到柏安燻被烏雲籠罩的心頭。
她低垂著頭走著,直到撞上了一個堅實的身軀,踉蹌的跌坐在地上,才猛然回神,連忙自紅磚道上爬起來,踉蹌的上前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受傷吧?」柏安燻還來不及意識到自己鼻梁上傳來的疼痛,忙上前拍撫著被自己撞個正著的寬闊胸膛。
那個寬闊的胸膛包裹在一件白底藍色直線條的襯衫之下,堅實的肌肉將那件襯衫撐的筆挺有型。
只是……只是為何她怎麼覺得那白色的襯衫好像讓她越拍越髒?
而且……那髒髒的形狀怎麼好像是她的手印啊?
「該死!」粗嘎的低吼聲在她的頭頂響起,讓柏安燻驚愕的僵住了身子,舉在半空中的手不知道該收還是該繼續拍。
怯怯的將頭往上抬,才將視線自濃密的長睫毛間悄悄朝眼前的男人望了去,柏安燻的心跳就瞬間漏跳了好幾拍。
好帥的男人……英挺的五官跟堅毅的臉部線條搭配的完美無缺,而那身古銅色的肌膚則為他成熟的男人氣味再添上一筆。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白襯衫上的幾個污手印,眉頭輕蹙了蹙,轉身走了開。
天,她剛剛跌倒的時候雙手剛好按在濕泥土上,結果越道歉越糟,還把人家的白襯衫弄髒成這樣。
「對不起,我幫你洗衣服啊……」她連忙高聲對著他堅挺的背影喊著。
可背影的主人卻一點都沒有想要停留轉身的意思,甚至還微微加快了腳步。
看著他的背影,柏安燻不禁出神了。
雖然柏家的男人一向是被稱贊俊帥有名的,但是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感覺到「帥」的真諦。
柏安燻舉起雙手摀住了臉頰,熱熱燙燙的感覺自臉龐傳到了手心。
怎麼她的心跳這麼快?砰砰的聲響還似乎傳到了耳邊?
那逐漸走遠的背影,手上似乎閃爍著璀璨的光芒,甚至,還隱隱約約傳來了悅耳的旋律,每一個音符都彷佛挑動著她靈魂深處的心弦。
這時她還不知道那個男人將會在他生命中佔有多重要的地位,讓她笑、讓她哭,讓她歡喜讓她憂,徹徹底底的牽動著她所有的心緒。
這是柏安燻跟常振堯的第一次見面。
第一章
「新竹科學園區的案子是誰負責的。」低沉的嗓聲在沉靜的會議室中冷冷的響起。
坐在長方形桌旁的幾個高級主管個個繃緊了神經,低垂下頭,不敢跟老板犀利的眼神稍有接觸。
「報告常先生,是、是我。」略微禿頭的,戴著眼鏡的中年人顫抖著聲音承認。
銳利的視線投射向他,空氣宛若在他四周凝結了起來,連其他同事都不由得為他捏了一把冷汗,但也紛紛慶幸出包的不是自己。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記得我說過這次的投標只準成功不準失敗。」淡淡的微笑在常振堯俊薄的唇畔浮現,但卻更讓幾個高級主管緊張的直冒冷汗。
「是,是我督管不周,下面的人把標金寫的過高了。」中年男人的臉頰肌肉因為害怕而不自主的抽動著。
「你年薪多少?」常振堯的笑容沒有消失,反而揚了高,可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眸底卻相反的沉了下來,這是他動怒的前兆,猶如暴風雨前反常的晴朗。
「呃……我……我……」
「我不記得我雇用了一個講話會結巴的『專業經理人』。」那眸底的顏色更加的陰鷙了。
中年男人神色一凜,忙正襟危坐道︰「我已經責罰犯錯的人,明天開始他就不會再來上班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常振堯淡淡的道。
「五百萬不包括紅利獎金。」中年男人這次可不敢不回答了。
「你認為你的表現值得這樣的價碼嗎?」常振堯嘴腳的微笑不知在何時悄悄的隱了去。
中年男人低垂下視線,不敢跟年輕老板的目光對上。
「啞巴?」微微挑眉,常振堯的眉頭輕攏了起。
「若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進員工出錯的話,我們是絕對不會輸掉這次的競標的,我會努力彌補這個過失的,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中年男子的汗珠一滴一滴的跌落在桌面。
「該死!」常振堯突然爆出了怒罵聲讓整個會議室陷入另一種緊繃的氣氛。
「常、常先生?」中年男人顫巍巍的發出聲音。
「我從來不給推卸責任的人第二次機會。」常振堯的聲調恢復平靜,冷淡口吻的背後是不用懷疑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