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嘍,當采訪編輯的人就是要對事物判斷精準犀利啊。」湛蕬蕬說得可自傲了。
「嗯。」將軍突然發出一個人類作嘔的聲響。
「元帥,你對我是有什麼意見?」湛蕬蕬佯嗔道︰「當心晚餐沒著落喔!」
「啐。」將軍斜睨了她一眼,一副不屑的模樣。
「大帥,瞧不起我喔?當心我把你烤來吃喔。」她繼續對牠恐嚇。
這次將軍索性把頭撇開,看都不看她一眼。
「蕬蕬,牠是叫將軍,不是什麼元帥、大帥的。」湛薇薇輕撫著肩上的鳥兒,像要牠別介意似的。
「哎呀,反正都差不多嘛。」湛蕬蕬揮揮手道。
「差多了。」將軍開口抗議。
「好啦好啦,至少我沒有叫你烏鴉吧。」她打趣的又說。
「巫婆。」將軍丟下這一句話,沒等湛蕬蕬反應,便振翅飛了出去。
「好啊,你就不要被我抓到,要不然我就把你的毛給剃光。」湛蕬蕬氣得追出去。
這只畜生敢看不起她,她就要牠好看!
「將軍還真的會說人話呢。」第一次听到將軍開口時,溫柔詫異了好久,不過之後就漸漸習慣牠這神奇的「技能」了。
「誰也不知道牠是在模仿,還是真有自己的意識,而我寧願相信是後者。」看著飛出店外的將軍,湛薇薇的眼神很溫柔。「我先去忙一下,妳慢用。」
點點頭目送湛薇薇的身影離開,溫柔還記得她似乎說過,將軍到來那天也是「他」離開的那天……
雖然她沒有明說「他」是誰,亦不再提起任何有關「他」的事情,但溫柔明白,將軍對她來說,一定具有某種特殊的意義,而不只是一只鳥,一個陪伴。
就跟自己一樣,心中永遠存在一個特別的「他」。
唉,真是的,不是已經打算要徹底將他鎖在記憶深處的嗎?
為何又老是輕易的讓他竄出腦際,影響自己的心緒……
就像現在,她耳邊似乎老是听到他那熟悉的聲音,只是比起那時的青澀嗓音,此際回蕩在她耳畔的這個聲音卻多了種成熟男人的低沉磁性。
「妳決定就好。」
呵,真是太神奇了,這聲音簡直就是栩栩如生。
「可是我想听听你的意見啊。」
不過,另一個聲音怎麼也這麼熟悉?那嬌嗲的特別嗓音,分明就是蜜雪兒才有的獨特聲調。
蜜雪兒是她大學時期最親密的好友,在那段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年輕歲月,只有同是台灣來的蜜雪兒願意當她朋友,分享她的喜怒哀樂。
只不過,在她回到台灣之後,她們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聯絡,她的電話變成空號,而蜜雪兒也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
「我沒意見。」那多了份冷酷的熟悉嗓音又再度響起。
不可能,這聲音是如此的清晰,不是自己的幻覺……
「Waitress,我點的餐點怎麼這麼久還沒上來?你們的服務也未免太差勁了吧!」女子咆哮的聲音尖銳的揚起。
「對不起,馬上就來。」顏艾兒道歉的聲音隨之而起。
不對,若是記憶中的聲音,怎麼可能跟顏艾兒對話?
「對不起就好了嗎?叫你們老板來,我要問問她是怎麼做生意的。」蜜雪兒的聲音高亢得再寫實不過。
「只過了三分鐘。」男子的聲音冷冷的道。
「你不是對我的任何行為跟決定都沒意見嗎?」蜜雪兒賭氣的回應。
他沉默了下來,不再吭聲。
雖然店中充滿客人們交談私語的聲音,但那兩人的沉默卻好像隔絕了所有的事物似的,將她包圍得幾乎窒息。
蹦起勇氣,溫柔將視線緩緩的朝後方移去--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夠成熟、夠冷靜到可以面對所有的突發狀況與驚愕,然而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原來還是那個膽怯沒用的女孩。
同樣的看到他就心跳如擂鼓,同樣的緊張得顫抖。
沒錯,真的是他--何書亞,那個終結了她少女時期所有美夢的男人。
眼前的他依然是那般的俊挺,甚至更多了份成熟男人的性感。
他修長的手指不耐煩的輕撥過落在額前的黑發,黑色的瞳孔有如無底深潭,叫人看不出他的思緒。
天!都過了這麼久,為何他還是可以這麼輕易的就勾動她的心弦?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深深撼動著她的靈魂,讓她陷入了愛戀的地獄,從此再也沒有翻身的一日……
砰--
「啊--」
書本掉落在地的撞擊聲與驚呼聲同時響起。
「妳沒長眼楮嗎?走廊這麼寬,妳就偏偏要跟我作對,非撞我不可嗎?」一連串的英文流利的開罵。
「對、對不起,我、我沒看到妳。」戴著厚重眼鏡的女孩低垂著眼瞼,戰戰兢兢的道歉著。
「四眼田雞,妳要是看不到就不要出門嘛,礙手礙腳的,讓人看了就討厭。」另一個打扮時髦的高姚洋妞斜睨著眼前發育不良似的東方女孩,滿臉不屑。
「是嘛,真搞不懂,東方人就安分的待在亞洲就好,跑來美國湊熱鬧干麼?」那個和她相撞,身材有點魁梧的金發女孩又罵道。
低垂著頭,原本就個頭嬌小的東方女孩在她們面前似乎顯得更加的渺小了。
「對,對不起……」除了對不起,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妳是白痴啊,只會說對不起嗎?」
「我看她根本就只懂得這句英文,八成也是捐錢進來想混個文憑罷了。」
我不是……而且剛剛是妳自己撞到我的……溫柔滿月復委屈,但全梗在喉頭,怎麼都沒勇氣說出口。
自從她國小時跟著父母親還有兩個姊妹一起到美國之後,這樣被欺負的日子對她來說早就不算陌生了。
罷開始她還嘗試著想要跟這些充滿白人優越感的人說道理,然而卻只是惹來更多的欺凌與排擠。
所以,原本就內向少言的她,也就更加的沉默了。
而更加沉默的結果,就是與周遭益發的疏離與冷淡。
她就像是個毫不起眼的紙屑,連讓人撿起來扔到垃圾桶的都沒有。
「陰陰沉沉的,叫人看了就討厭。」
「妳啊,干脆滾回去算了,像妳這種東方人,根本只是來降低我們白人的優秀水準罷了。」
兩個女生妳一言我一語的奚落著溫柔,越罵越開心,越罵就越上癮。
「東方人又如何?」
忽地,一個男孩的嗓音淡淡的揚起,讓兩個女孩霎時怔愣了住。
原本尖酸刻薄的丑陋面容迅速的換上甜美的笑容,眼楮發亮的直視著眼前高壯的東方男孩。
「妳們似乎對東方人很有意見?」他皺皺眉頭,英俊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不,你當然不同,她跟你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是啊是啊,你是我們的王子,沒人可以比得上你。」
兩個女孩幾近崇拜的凝視著他。
「我也是東方人。」男孩的聲調還是一樣的平淡。
「呃,你、你不算。」
「對!你是足球校隊隊長,學校成績最好的學生,就算是白人男孩也只能對你俯首稱臣。」
他冷冷的扯了扯唇角,沒有吭聲。
「對了,如果你還沒有決定的話,可以讓我當你畢業舞會的舞伴嗎?」
「嘿!這是我要問的耶。」
「先說先贏。」
「妳太不夠朋友了喔。」
「只要能當王子的舞伴,誰還需要朋友啊。」
兩個女孩顧不得形象,為了爭取那全校女生夢寐以求的位置,針鋒相對的吵了起來。
「閉嘴。」男孩冷冷的道︰「妳們以為自己有那個資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