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白起。」
舜華微地一怔,說道︰「我沒有……下雨了麼?」細雨如絮,落在她的面上,她往天空看去,正巧對上他半垂的眼眸。由下往上看,只覺他眼睫又黑又長,襯著他眼珠漆黑若暗潭,舜華心跳微微加快,只覺他眼兒似乎會說話。
眼楮會說話這功夫她可不會。她不就跟白起對視過?眼里拚命要求他爽快說出要訂親的事,他偏看不懂,可見這種功夫不是每人都會的。
她很想問他眼楮在說什麼,告訴她吧,但他忽然說了一句︰
「把傷口遮住,免得教雨淋了。」
她笑咪咪地遮著上藥的頰面,光是輕輕踫著都還會疼呢。她往他身後看去,連璧拿著傘追來卻始終保持距離,沒有她或尉遲恭的命令不敢上前。
她想,名門富戶都是這樣吧,好比現在……大庭廣眾下,他這樣抱著她走,居然沒人吭聲,想來這極有可能是名門富戶里正常的行為吧?
她記得七兒有意提過,一回白起陪柳家小姐去廟里上香,柳葉月好像腳扭傷,白起將她抱著走了一段,七兒說起時直贊聲好,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可見這種類似的情景在名門富戶里挺常見的。
她心緒亂飄,听見他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別跟上來」,連璧與英在橋頭停住。舜華見尉遲恭上了橋道後,腳步略略加快,她又注意到他抱著她的袖子側過,讓她的面容更窩進他懷里,避免她被雨淋。
她的臉又微微燙起來。
亭子後,她被放到桌上。她心里頗覺有趣,以前一直努力學習成為大家閨秀,但成為崔舜華後都得把規矩拋諸腦後,這實在是……
尉遲恭在亭子四腳點起燈來,隨即將四面遮風沙的紗幔放下。當他轉過身時,舜華發現黃燈隔著紗幔吐輝,在他身上造成層層疊疊的柔和光芒。
好個柔和感啊,她都要以為尉遲哥是故意選在這時候帶她來涼亭里,故意點著亭子四腳的燈,故意放下隨風飄動的紗幔。
雖然《京城四季》里把他描述為人很冷淡,初時相處她也覺得他偏冷的面貌令她畏懼,但面對久了,她不覺得他比白起差,甚至,在名門富戶間,可以放下利益談論錄象帶的,恐怕只有他了。
「尉遲哥,我居然在他們面前睡著了。這是不是表示,我已經克服我的恐懼跟怨恨呢?」她溫柔目光隨著他動,輕聲笑道︰「以前我老覺得崔舜華的世界沒有一樣好處,現在我才知道是有好處的,我遇見了尉遲哥,是不?」
尉遲恭走到她的面前,目不轉楮地凝視她。半天,他道︰「舜華,我看看你藥上得如何。」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俯頭細細看著她的眼下。
她直直盯著他,微笑著,忽然用唇踫觸他高挺的鼻梁。
他目光一頓,瞟向她。
她擔承道︰「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親親尉遲哥。」
「是麼?」那聲音隱隱有著笑意。「只有這種程度的親法麼?」
她一怔。難道還有別種親法?這……她不懂裝懂,嘿笑兩聲︰
「當然還有別種,但此時此刻不宜,不宜啊。」
「眼下無外人,你不妨用你別種方法親親?」
她內心垮了垮,硬著頭皮道︰「這可不好……這……別種方法是、是要月兌衣的,再怎麼沒人……也不能在婚前月兌給彼此看,對不?」她胡吹著。
「舜華怎會不知,北瑭富戶千金公子在成親前有夫妻之實,並不會惹人非議。事實上,若有婚約的男女在成親前得找個機會相互月兌衣,看個仔細,以避隱疾。舜華,你道咱們何時月兌一月兌呢?」
舜華嬌軀震了震,傻傻看著他穿得妥當的衣物,再看看自己一身衣裙。她臉燙到都頭暈了……真的假的?她看見他眼底笑意。是假的吧?別嚇她啊。
尉遲恭忍笑,輕輕踫觸她的傷口邊緣,道︰「再過一陣子換成生肌去疤的藥,即便留下疤,也是極淡的痕跡,只要再上個妝,沒有人會看出來的。」
她定定神,沙啞道︰
「如果我任由它成為一個很明顯的疤呢?尉遲哥也會在意嗎?我听說男人都很在意的。」
「你听說的事真多。」
「沒法子,以前都躺在床上,許多事都只能听說。我是從七兒嘴里說的……就是我婢女。她說男人愛美色,所以白起愛上了柳家小姐,現在仔細想想,原來七兒在暗示我的長相……」她忽地閉嘴,面色古怪,連忙補充︰「尉遲哥,你曾允過我,不會偷看絮氏舜華容貌的。」
「……你形容一下你本來的面貌。」
「自然是貌勝牡丹,不,是天仙絕色,我怕你看見後,會對我這個崔舜華食不下咽,與其成天想著那樣的美貌,還不如什麼都不要看見,就這麼乖乖屈就我這個崔舜華的小小美貌。」她說著說著,發現他嘴角線條溫柔地上揚了。
舜華心里醉意如細泉涌入,滲著四肢百骸,讓她打從心里的舒暢起來。
她伸出手輕輕環著他的腰身,沒再看他,拉下發間短簪,任由一頭黑發在他面前瀉下。
她本想問一聲可不可以讓她親親,但她想她這樣問太含蓄了,不合名門富戶的大方,于是她主動吻上他的下巴、他的嘴角、他的鼻梁,她心跳加快,欣喜他的配合,甚至他配合著她坐在桌邊的高度,任好為所欲為。
舜華心里喜意連連,又覺有些疑惑。明明吻他吻得心滿意足,但心尖上的渴望怎麼還是一波波的襲來?
她又踫觸他溫涼的唇瓣,一次又一次,笑咪咪地問道︰
「親親尉遲哥,我想這樣很久了……我真的可以做其它的?」
「自然可以。」那聲音輕輕啞啞。
舜華又輕輕踫上他的嘴,雙手環到他後頭,模上他的束簪。她明亮的秀眸就這麼與他的烏眸對上,他沒有作聲,就這麼直勾勾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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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彎了眼,抽掉他的簪子,他一頭黑發便直瀑而下。
她正想笑著說「好美麗的長發,都被我看光了,我想我得負責」,嘴才半啟,她便被回吻了。
舜華受到輕微驚嚇。尉遲哥這次回吻不太一樣啊,至少,跟她吻的方式大有不同,溫熱的男人氣息一絲未泄地落入她的唇口間,舜華瞬間臉紅了,巴不得想鑽進洞里。
是她以前誤會了嗎?還是尉遲哥太過奔放?他的唇舌主動在她嘴里糾纏,輾轉廝磨,熱度一層層激烈地蕩過來;她初初有些退卻,但她身背整個被他掌心壓住,不讓她退後,接著,她又意識到這人是尉遲哥,是她心里最愛的那人,這麼一想,她心里懼怕消失,試著淺淺回吻回去。
啪的一聲,好像是亭子外頭的燈滅了一角,亭里更是暗上許多,暗到她看不清他,但她滿腦滿心仍能細細刻出尉遲哥的每一道表情。
只是,她覺得有些奇怪,先前她莫名的渴望被尉遲哥的吻給滿足了,但另一波波深層渴望又起,她低聲喘息著,不自覺著,她頭微微側著,任著他吻著她的頸子,胸前衣衫被揭開一角,她體內深處又冷又熱,想要得到眼前的尉遲哥,得到……得到……她心神恍惚著,手腳緊緊纏著他,她懊惱自己只能用「得到」來形容,卻無法確切地說明如何得到它。
莫怪尉遲哥說她還是個孩子。
他埋在她肩上動也不動,她看不清,但背上冷冷硬硬的觸感,讓她再明白不過此刻她躺在石桌上。她想她恐怕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了吧,她心頭激蕩一直難以平復,她下意識地以十指悄悄來回撫著他的絲綢長發,努力調整呼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