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多聞惱怒地瞪著窗外,他忘了她有多聰穎,蛛絲馬跡就能讓她把事兜成一個圓,想瞞她,真的很難。
瞧他悶不吭聲的,瀲灩也沒打算窮追猛打,話鋒一轉,問︰「多聞,你打算一輩子都待在照雲樓嗎?」
應多聞微楞,斜睨住她。「你希望我離開?」他倒沒想過她會開口趕他走,他知道她需要他,哪怕她已委身他人,但她依舊需要他。
「當然不,可你不覺得你一身武藝糟蹋在照雲樓,很可惜嗎?」瞧他終于肯正眼看自己,她懶懶地坐起身道︰「多聞,如果我是你,我是不可能就這樣悶不吭聲地任由人欺壓的,我一定會讓自己功成名就,將那些看輕我的人都踩在腳下,不過可惜的是女子不能參加科舉,但你可以,你可以考恩科。」
「你要我考取寶名?」
「沒錯,人人都說應多聞是個武學奇才,就連皇上都賞識,我要你去考個武狀元,對你來說應該是易如反掌才是。」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已經注定那般遙遠,那麼再遙遠一點也無所謂了。
只要他好,只要旁人別再看輕他,訕笑他,就算要她將他推到天涯海角,她都會做。
「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照雲樓的護院是你一手教的,能差到哪去?倒是你,好好給我閉關讀書,我丑話說在先,沒拿個武狀元,往後你就別見我了。」瀲灩起身,玩笑似地戳著他的胸膛。
應多聞一把握住她使壞的小手,眉頭微皺,啞聲道︰「瀲灩,你要記住,你已經是李二爺的人,你和男子之間不該再有如此輕佻的舉措,會壞了己身清譽,旁人瞧見了會大作文章,陷你于不義的。」
瀲灩呆住,思緒快速地運轉,試探性地問︰「你怎會知道我……」
應多聞苦澀地揚笑,松開了她的手。「我很早前就知道了。」所以不敢再親近她,就怕她落得無德婬亂之名。
瀲灩抬眼,笑得比他還苦澀。原來,他的疏離來自于他的誤解……也好,這樣也好,讓他誤解總好過日後他傻得為她付出代價。
「夜深了,回去吧。」應多聞別開眼,像是想到什麼,又道︰「這時候我不便送你回房,我去將香兒喚來吧。」
「嗯。」瀲灩乖巧地點了點頭。
他一走,她便靜靜地坐在椅上,在听見腳步聲接近時,快速地抹去頰邊淚水,吸了吸鼻子,瞧也沒瞧他一眼便跟著香兒回房。
應多聞獨自進房,坐在方才她躺過的床上,床褥間仿佛還有她殘留的溫度和氣息,他輕撫著床褥,將臉埋進枕里,緊緊地閉上眼,要自己克制絕對不能損害她的清譽,可是天曉得他有多想擁她入懷。
這天地間,他只想要一個她,如果求不得,其余的,他也不要了。
幾天之後,瀲灩請李叔昂將宋綽給找來。李叔昂問清楚理由後,二話不說,當晚使盡手段就把宋綽給請進了照雲樓。
「見過宋大人,當日宋大人出手相救,至今未致意,還請宋大人見諒。」應多聞上前一步施禮。
宋綽直盯著他,不禁道︰「還真是你呀,當年我在宮中見過你一回,想不到竟會順手救了你,這也算是天意了。是說,你真的要考恩科,想由我舉薦你?」
「是。」
「舉薦一般是只要在朝為官的族人就能舉薦,你找到我這兒……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有個更好的人選。」宋綽話落,瀲灩和李叔昂不由地直盯著他瞧。「我找七王爺給你舉薦,這麼一來只要你拿了武狀元,就能多得七王爺為助力。」
畢竟他是個言官,舉薦是可以,但沒什麼助力,不過是幫他報個名罷了,可武將在朝中最重要的是人脈,他既已舍棄了族人相助,自然是得要找個靠山。
「七王爺……」應多聞低喃著。「他肯嗎?」
他依稀記得七王爺秦文略對他多有青睞,可惜他不知好歹,常在街頭鬧事,想必七王爺該是對他極為灰心失望才是。
「這事就交給我。」宋綽只差沒拍胸脯保證,想了下,他又道︰「既然你要考恩科,繼續待在照雲樓里恐有不妥——」
「這事交給我,我在三條街外有一幢小宅院,雖說格局不大,但也有三進,里頭有著灑掃管理的下人和管事,你盡避搬進去住,什麼吃喝用度的都不是問題。」李叔昂截了宋綽的話,腦袋里的算盤打得特別響亮。
嘿,應多聞要真拿下武狀元,他也算是他的恩人了,往後有個什麼的,找他來鐵定沒問題。
宋綽橫眼瞪著他,惱他竟跟他搶人!
「不成。」應多聞沉聲道。
「為何不成?」李叔昂詫道,通常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對他道謝再三,順便施禮作揖的嗎?
「已蒙二爺相救,沒有再受二爺相助的道理。」
「誰說是二爺相助?那全是我跟二爺租的,你往後得要還給我的。」瀲灩知曉他的心思,采用了最委婉的說法。
應多聞未抬眼,像在思索什麼,又听她道︰「你要是能功成名就,也算是給我跟二爺掙了面子,現在資助你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也無須客氣,盡避靜心讀書,專心應考才是。」
抬眼,見她挽著李叔昂的手臂,他眸色一沉,負在身後的手緊緊握住。
李叔昂見情勢不對,想要拉開瀲灩的手,豈料她卻像條蛇般地卷著他不放,只好趕忙解釋,「對了,多聞,我有件事要跟你解釋,其實我跟瀲灩……」
瀲灩伸手往他背後連拍幾下,頓時教他將接下來的話都噎在喉頭上。「二爺打算給我名分了,你就不用再擔心我了,二爺會待我很好的。」
就讓他誤會吧,這樣對彼此最好。
她是這般打算的,卻沒瞧見身後的宋綽臉色黑了大半,李叔昂更是嚇得面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