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篤之想都沒想便回答,「舅公。」
「啊,真好!」董事長滿意極了,彷佛眼前已有了一個襁褓嬰孩正哇哇地哭著。他從後照鏡盯著那張和自己依稀有幾分相似的臉孔。「你早該結婚了,你媽和我,還有蓓蓓她媽不知盼了多久。」
從來沒有人仔細研究過他倆的長相。
「你還沒告訴她你和我的關系吧?」
「快了。」杜篤之彷佛同自己承諾般。「現在她還在氣頭上,我不想再讓她有高不可攀的感覺,只要她一原諒我,我會立刻告訴她。」
「你也該公開我們之間的關系了。」他的舅舅,同時也是他公司的董事長松元武郎這麼說。
他原姓何,是何家唯一的兒子。「你知道,自從我入贅到松元家之後,我和你舅媽一直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幸好老董事長已經去世,不會再逼著我們,你舅媽也同意把公司留給你。
「我們都不反對你繼續姓杜,畢竟,你們杜家也只有你一脈單傳。」
「舅舅。」
「倒是你和那個徐小姐將來可以多生幾個,再從中挑一個讓他繼承松元家。」
「我想曦悌不會反對的。」思及曦悌善良的本性,他心想她應該不會拒絕,唯有他得多加把勁了。
「那就好。不過,這陣子恐怕你也沒有時間,這兩天你不是說好要去陪蓓蓓?」
「是啊,今晚姨丈和阿姨就要出國了,下班後我會直接到蓓蓓家。」趁這個機會他可以給曦悌一點時間,但仍是得不停地提醒她--他愛她。
「說到我這對姊姊也真是奇怪,我這做弟弟的人在日本,她們卻老愛往美國跑!」每想到這一點,松元武郎就忍不住一肚子氣。「她們是不是還在為我入贅一事生氣?」
杜篤之微笑地向舅舅保證。「她們老早就不怪你了,舅舅,她們能諒解你是為了愛舅媽才做出這種困難的決定。」
「你沒騙我?」
「是的。」
松元武郎終于放下懸宕多年的心。「那就好,真希望能再見到她們。」
「我跟曦悌結婚那天,希望舅舅和舅媽能一起來。」
松元武郎眼楮一亮。「嗯,這是個好主意,可是你確定她會嫁給你?」他忍不住用懷疑的口氣問。
「她一定會嫁給我的。」
「哈哈,這才對嘛!」見杜篤之之前眼中的不快一掃而空,身為他的舅舅,松元武郎也不禁笑開了。「我知道你在公司有個超完美先生的綽號,嗯,現在我知道大家為什麼這樣喊你了。」
「為什麼?」杜篤之本身都感到好奇。
「因為你從不會讓任何事情打敗,包括你自己。」
「一展,我是不是很笨?」
星期天早晨,徐一展在餐桌前,听到姊姊這麼說自己,忍不住噴出飯來。
「妳、妳干麼啦!」雖然她很誠實沒錯,可,「哪有人會這麼說自己!」
「可是你和媽常常都這麼說。」徐曦悌可憐兮兮的垂下眼、扁著嘴。
「那是我和媽愛跟妳開玩笑,妳還當真啊!」
沒辦法,他可不想在電視新聞上看到自己--如果他老姊因為他的一句話自殺,媒體一定會跑來訪問他的。
「我讀高中的時候,英文都抱鴨蛋回來。」
「那是二十六個字母不認識妳。」
「我到現在日文也只會說莎喲娜拉!」
「就算妳想去日本玩也還有旅行團可以跟,不會說日語有什麼關系。」
她頓時沒有聲音。
很詭異。
「我……其它才藝,我一項也不會。」
「姊,到底發生什麼事?」她以前根本不會關心自己會不會什麼才藝,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最近他掉進愛河里的姊姊是怎麼了?
談戀愛的女人不都該甜甜蜜蜜?可連續幾日下來,他只見她不斷地咳聲嘆氣,連坐在飯桌前都對最愛吃的菜視若無睹。
就連他粗心的媽都看出不對勁。
「啊我說徐慧儀,妳是不是生病了,怎麼飯都不吃?」
「沒有啊,媽,我……在減肥。」
「騙肖耶,妳這麼瘦還需要減肥,那妳媽我不就要去報名媚登峰了?」
徐一展瞄了下他媽媽神豬一般的身材,低頭猛笑。
「徐大成,你笑什麼?!」無情的掌風立刻劈來。
「好痛!」他免不了一聲哀嚎。
「來,妳跟我過來。」像是隨時會再挨到那令人疼痛的一掌,徐一展拉著老姊來到房間。「那里太不安全了。」
躲到自己的小天地,鎖好門,他才松一口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候,他像個兄長般,穩重地看著一臉悲情的姊姊。
「一展。」徐曦悌忍不住痛苦的煎熬,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噓,小聲點、小聲點。」他好累哦,又要安撫老姊,還得留意門外的動靜。
好下容易,徐曦悌停止哭泣,卻還是噙著淚水哽咽的說道︰「一展,你、說得沒錯……我、我是個……笨蛋。」
「嗄?!」他是常說她笨,可玩笑大于辱罵,再怎麼樣,他也還是個懂得尊重長輩、姊姊的弟弟好不好。
「杜篤之他、他……董事長要來,他變得好忙……他、他的確身居要職……他是我們公司市場行銷部經理。」
講了這麼久總算講到重點,徐一展眼楮相對一亮。
「什麼,他真的是你們公司的市場行銷部經理?」
徐曦悌含淚點頭。
「哇,真是太酷了!」
姊弟倆的表情可真謂天南地北。
「姊,妳哭什麼?」徐一展滿臉疑惑,適才驚悅的表情漸漸平緩下來。「交到一個市場行銷部經理的男朋友,妳不高興嗎?老實說,以妳這樣普通的姿色……」
「你看你看!」
徐一展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啊,對不起,我是說……」
「我就知道我配不上他。」
他終于知道癥結所在。
「姊,妳听我說。」他露出難得認真的表情。「在感情的世界里,沒有所謂配不配的問題。」
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徐一展忍不住欽佩自己。
「可是,他還有一個超完美先生的頭餃,他是美國哈佛大學畢業的,精通英日語,他還是董事長眼中的大紅人。」
「那又怎麼樣?他曾經在妳面前很得意地炫耀過嗎?」
「不,相反地,他什麼都不跟我說。」她搖搖頭。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一展?」她詫異地透過淚眼,看著一直以來都很吊兒郎當的弟弟像個分析家似的。
「他一定是怕妳知道而不喜歡他。」
「啊!是嗎?」好深奧的話哦。「他怎麼可能怕我不喜歡他,他應該是很有自信的人才對。」不是嗎?要不,他就不會叫超完美先生了。
「姊,妳不知道,男人也有不安的時候。」徐一展就像在自我剖白。「面對愛情,男人和女人一樣有著不確定感,不知道對方喜不喜歡自己?害怕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會得不到女人相同的響應。」
「是……這樣嗎?」徐曦悌傻眼了,她從來沒有想過男人也會這樣。
可一展比她聰明,他說的……應該沒有錯。
「仔細想想,他有沒有刻意騙妳?」
她認真地從頭想了一遍。
「好像沒有耶!」
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自圓其說,杜篤之是新來的同事、杜篤之剛到就忙著開會……這些,全都是她自己做下的結論及判斷。
而他呢?他都只是笑而不答。
「他不說或許是害怕妳會拒絕他,瞧,妳現在不就以配不上他的理由在苦惱?」
弟弟說得沒錯,杜篤之那天看著她的模樣很痛苦,他說︰我不希望妳和別人一樣用特殊的眼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