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納富貴 第25頁

「種這株牡丹很簡單的,只要娘您愛他就足夠了。」甄富貴笑道,「他喚朱丹,您試著喚他的名字看看。」

「朱丹!」年老夫人一驚,「妳說他喚朱丹?」

「是。」甄富貴見年老夫人臉色大變,有些不知所措。

「朱丹是老爺的名字……他總不讓我喚他相公,要我喚他的名。」

啊……原來如此。甄富貴恍然大悟,她望著朱丹,終于明白他與年老夫人的牽系是如此的牢固不易斬斷。

「那可真是巧呀,娘,您要不要喚喚看?」

年老夫人在甄富貴鼓勵的目光下,開口喚道︰「朱、朱丹。」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年老夫人一喚,朱丹的幼芽似乎又長大了些,「咦?富貴,他、他長大了!」

染裳,我要為妳開最美的花……朱丹的聲音听起來比前幾天有活力。

甄富貴眼眶突地一紅。娘一個輕喚,竟能讓他活力百倍,而娘似乎也與朱丹心有靈犀,雖然娘以為是錯覺,但她知道,那是朱丹的深情,方能穿透一切,讓娘听見。

「娘,您要不要試著種看看?」甄富貴眨眨眼,將淚意眨掉,再問。

「好……」年老夫人露出美麗的笑容,答允。

朱丹喜悅地晃動了下,但只有甄富貴看得見。

「娘,那明日開始,朱丹就交給您了。」甄富貴瞥眼朱丹,語帶哽咽地說。

「富貴,妳怎麼了?怎麼要哭要哭的樣子?」年老夫人不諳內情,只覺甄富貴似乎遇到什麼傷心事,「妳同春兒吵嘴了麼?」

甄富貴搖搖頭,低頭拭去蓄積眼底的淚。

「春兒這孩子,打小因為毀容,個性稱不上太好,長大後就愛耍嘴皮子,不過個性倒穩重不少。若妳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千萬別擱在心底,娘支持妳同春兒吵嘴,有時候不吵他不會知道妳的心事。」年老夫人拍拍甄富貴的手背,挽住她的手,道︰「走,陪娘吃早點,花園的事,我明天一起幫忙。」

「嗯。」甄富貴含笑點頭。

花園里一陣清冷的風吹過,唯有朱丹傲然挺立,那青蔥綠芽成了園中唯一的生機。

「……然後啊,朱丹竟然就長大了,相公,你說,這不是很好麼?」甄富貴一邊說一邊仰頭尋求年靖春的認同,「而且朱丹正好是公公的名字,這樣娘照顧起來必定更開心……」

年靖春將她的頭扳正,「看銅鏡。」他拿正著梳子替甄富貴梳開糾成一團的發,動作十分輕柔,但還是不免會扯痛她。

「噢!好痛……」

「誰讓妳不肯讓萬紫替妳梳好頭再去花園種花。」那發絲萬紫使盡氣力也梳不開,原本在一旁翻閱賬本的年靖春看不下去便接手。

「人家急嘛!而且今早我睡遲了,我不好意思讓娘等我。」甄富貴嘟起紅唇,責怪地瞥眼正在跟她的發絲纏斗的相公,「都是你!」

「我怎麼了?」年靖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終于將甄富貴的頭發梳開,他拿著梳子替妻子梳順發絲。

「要不是你昨晚跟我講那些有的沒的,我也不會睡遲。」甄富貴想到就氣。

昨天晚上年靖春用他過往的相親經驗吊足她胃口,結果她什麼也沒听到就因為「研究」得太認真而累到睡著,隔天早上才會睡遲了。

「娘子,分明是妳體力不繼,還怪我。」年靖春梳好發,擱下梳子,「好了。」

「你是妖怪!明明白天奔波來奔波去的,晚上還那麼有精神。」她花房、年家來回跑就已十分疲累。

因為年家與甄家花房幾乎隔了一座長安城,若她與年靖春出門的時刻錯開,她便只能乘轎,可她並不喜歡乘轎,因為每回只要轎子一停,她整個人都差點跌出轎外,事實上,這樣的情形也的確發生過一兩次,為免甄富貴直接摔出轎,年靖春便命人在轎門加了個門坎,結果證明這只是多此一舉,不過讓甄富貴跌得更慘罷了。

「因為我是男人啊!」

年靖春攬腰抱起她,惹來她一聲驚呼。

「相公,你干什麼?」

「上床睡覺。」年靖春將她放上床,自己則拿了未看完的賬本,坐在她身邊翻閱。

甄富貴還未有睡意,見相公正在處理公事,也不想太過打擾他,只調整姿勢,趴在他的月復上,「相公啊……」

「嗯?」

「你想公公是愛娘的麼?」在她眼中,公公的行為太執著,很恐怖。

「當然。」年靖春擱下賬本,看著他妻子,「我爹和娘,是我見過最相愛的夫妻。」

「所以公公去世後,娘才會那麼傷心。」甄富貴想了想,笑出聲來,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在想什麼……」

「妳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年靖春挑眉。

「沒、沒什麼。」這幾天娘與公公的事一直縈繞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沒什麼妳會這樣問?」年靖春比甄富貴想象中的還要了解她。

她眼底掠過一抹心虛,「其實,我有事沒同你說……」

「什麼事?」年靖春眉挑得更高了。

「嗯……」甄富貴遲疑了,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就是……」年靖春等著下文,但甄富貴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我說不出口。」

「無論是妳其實是男兒身或者真正的妳有三頭六臂,我都不會休妻,所以說吧!」年靖春笑著點點她的鼻尖。

「我是女的,我只有一顆頭、一雙手臂,你當我是妖怪啊!」甄富貴惱得搥他。

「所以有什麼不好說的呢?」年靖春大笑出聲。

她真會被年靖春氣死!她起身,先狠狠踹了下他才開口︰「娘的居住不是鬧鬼麼?」

「嗯。」即使提到鬧鬼一事,年靖春眼中的笑意仍在。

「那個鬼其實是……」說到這兒,甄富貴又停住了。

「說吧!」年靖春雙手環胸,催促。

「他其實是公公……」

「我爹?」年靖春一愣,指著自己。

「對,他長得很像你。小兄弟……就是染裳牡丹原本的花精,開口老爺閉口老爺的,而那個鬼又不時喚著娘的名字,我才發現……發現他是公公。」

「原來如此。」年靖春訝異過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你、你一點也不驚訝麼?」甄富貴因年靖春的反應太過平淡而驚問。

「我很驚訝。」年靖春承認他的確頗感訝然,但細想,若鬼是他爹,那麼娘這些年來生病,幾度垂死,說是他爹造成的也不為過。

「那、那……」

「富貴,我雖然訝異,可如果妳明白爹對娘的執著愛意,就會像我一樣冷靜接受了。」

甄富貴眼中滿是疑惑。

「我爹在世時,不能一刻不見娘,因此他常帶著娘到處跑,娘一不在,他便精神恍惚,什麼事也做不了。」年靖春伸手輕撫甄富貴的臉頰,「娘一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我、年叔還有其它管事,都早已習慣商討公事時我娘在場,他們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甄富貴陷入沉思,「難怪公公死後,還執意要帶走娘。」她陡然打了個冷顫,偎進年靖春懷里,「好可怕的情感……」

「習慣就好。」年靖春笑道,「我從小看到大,覺得那樣的愛才是愛。」

「我爹娘也很相愛,我娘早死,我爹還為她守身至今,未曾續弦。我小時候還曾經纏著我爹說長大以後要嫁給他。」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好笑。

「那可不成,妳是我的娘子。」年靖春親親她的額頭,摟著她。

「相公,我們會像公公跟娘還有我爹我娘一樣,很愛很愛彼此麼?我很喜歡相公,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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