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的是每年的拚酒。」再來幾次他真的會帶著富貴落跑,可又想到甄家人遍布天下,他怎麼逃都有可能遇著甄家人,與其如此,不如讓他們一次滿足好奇心,省得日後糾纏。
甄富貴聞言狂笑。
「誰知道你們家的人好奇心那樣旺盛?」年靖春這回算是踢到鐵板,苦頭吃盡,但他也十分識時務。
反正現下他已找到一名不論他相貌如何,都能一眼識穿他內心的珍寶,這些外在的東西並不需要再掩飾。
甄富貴從後環住她相公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背,「不論如何,都好。」
「我知道。」年靖春握住她環著自己腰的手,笑了。
此刻,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他與甄富貴兩人的枕邊細語,心中此時塞得滿滿的無名情感,他突然明白其名為何--
那是,愛。
是的,他愛他的妻子,愛他的富貴呵……原本他一直以為真正的愛情應似他爹娘那般的激烈,卻沒想過原來愛情的面貌百百種。
他與富貴之間,平淡溫馨,何嘗不也是愛?
「富貴啊……」
「嗯?」甄富貴語帶困意地應和。
「妳睡著了?」
「嗯……相公的背……好舒服嘛……」甄富貴就這麼抱著他入睡。
「妳最近怎麼這麼愛睡?」年靖春轉身面對她,抬起她因少了依靠不停輕點的下巴,看著她的面容,瞧著她的氣色。
「嗯……就很愛睡……」甄富貴口齒不清的說著。
年靖春失笑,抱起妻子,放她上床,為她換過衣裳,蓋上被子。
「相公……」甄富貴尾音拖得老長。
「嗯?」
「嗯……不能吃魚……吃魚會吐……不要塞魚給我……嗚嗚……相公替我吃……」搞了半天,原來甄富貴在說夢話。
「好,我替妳吃,乖乖睡哦!」年靖春忍不住笑出聲,卻有些擔心妻子的身體。
來洛陽後,富貴除了吃就是睡,對其他事物都失了興趣,只有在他快被灌醉時會挺身而出救他一把,其余時間,她大多蜷成一團在睡覺,現下她更練就站著也能睡的功夫,著實令人擔心。
「對了,相公……」
「嗯?」年靖春知道甄富貴是在說夢話,卻還是應和著。
「那個……我有件事忘了告訴你……」甄富貴拉拉年靖春的衣襬,年靖春低頭一看,發現她不知何時又醒了。
「什麼事?」
「今天……桃紅跟我說,我有孕了,我本來不相信,後來請大夫看診,才知道真的有了……」
「什麼?!」年靖春大驚失色,「咱們成婚不是才一個多月而已麼?」
「嗯……孩子應該是……嗯……」甄富貴自己也說不清楚,畢竟她當妻、當娘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因此她什麼都不了解,「我也不知道何時有的,而且也沒有感覺……」
「是啊,才一個月……」年靖春模模她熱烘烘的臉頰,「大夫有沒有說什麼該注意的?」
「相公你想要小女圭女圭吧?」甄富貴突然問。
「當然想要。」年靖春笑道,「妳想到哪里去了?」
「因為……咱們成婚才一個多月,就有小女圭女圭了……」
「我比較擔心妳,妳太瘦了,我怕妳無法承受生產時的疼痛。」
「我很健康的,我听廚房的大娘說過,生小女圭女圭就像……嗯哼……一樣,嗯一下就出來了。」
年靖春聞言哈哈大笑。以富貴對初夜一無所知的情況判定,她對生小女圭女圭的知識肯定一樣貧乏,只是……她怎麼能將這種話說得如此好笑呢?
「難道不是這樣?」看他笑成那樣,恐怕她又說錯了。
「真實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從今天起,真的要將妳養得白白胖胖才成。」他不想富貴太早煩惱生產之事,便迅速將這話題帶過。
「哦。」解決心中事,甄富貴又想睡了,「相公要替我吃魚哦……」
「好。」年靖春愛憐地俯首親親她。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眼一合,安心地入睡了,年靖春則望著她的睡顏,緩緩地勾起唇。
「富貴?」
甄富貴低應一聲,但沒清醒。
「我愛妳。」
甄富貴雖然沒醒,但嘴角微微彎起,年靖春見了,心神蕩漾地傾身吻住她彎起的唇瓣……
尾聲
春暖時節,大地回春,百花盛開。
時值四月牡丹會,各地培育牡丹的養花人莫不使出渾身解數,意欲拔得頭籌,一舉成名。
每年到這時候,主辦牡丹會的官府會依每日的主題不同,請參會的養花人擺出該主題牡丹,讓所有的人欣賞,各式各樣的牡丹盛開爭艷,好不熱鬧。
「娘,我要去玩!」一只小小的手往正蹲在牡丹前的女子腰帶抓去,才交代完便放開手,但隨即被女子抓住。
「等等。」女子是一名瘦姑娘,她身著一襲淡綠春裳,腰身不盈一握,與周遭美麗的小姐、貴婦們相比,十分不起眼。「你爹呢?」
「爹在前頭被吳家的小姐纏住了,他叫我回來跟妳交代之後,就可以去玩了。」小男孩不過四歲,但天資聰穎的他,已經會背無數的策論與詩了。
「這樣啊……」女子眸一轉,「吳家小姐……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呢?」
「不是上回害爹腰閃到那位。」小男孩記憶力也相當好,幾乎到了過目不忘的程度。
「哦,那應該不用去救相公。」女子模模兒子的頭,把幾個銅錢塞到他手心,「我讓你堂伯伯陪你去玩,如何?」
「哪個堂伯伯?」
女子左張右望了下,見一個堂兄正在不遠處與一位姑娘談笑,遂指著他道︰「浩仁堂伯伯。」
「好吧!」小男孩一听,皺了下眉,不過還是答應了。
「乖。」女子朝堂兄一個揮手,「堂兄!堂兄!」
甄浩仁見堂妹找他,于是同那位姑娘告辭,來到堂妹跟前,「啥事?」
「帶我兒子去玩。」女子彎身將兒子抱起,把他塞到甄浩仁懷里,「我給了他五個銅錢,要是他想吃什麼就叫他自己算錢給販子。」
「伯。」小男孩恭敬地喚著。
「乖。我說貴妹妹啊……」甄浩仁抱住小男孩,「請問為兄的是哪里惹到妳了,怎麼妳兒子出生之後,我成了他另一個爹了呢?」
「你尚未成婚就有兒子,這是很多人求都求不到的呢!」甄富貴笑道。
「哼,我未來的兒子要跟我家小鳳子生,妳可別送我這麼大的禮。」小鳳子是甄浩仁的未婚妻。
「那先讓你過過做爹的癮還不好啊!」
甄浩仁沒好氣的瞪眼堂妹,「小子的爹呢?」
「被吳家小姐纏著呢!」甄富貴拿著花剪,為牡丹修剪枝枒。
「上回讓他腰閃到那個?」甄浩仁很訝異甄富貴還悠閑地剪花。
「不是,是二小姐。」因此她才沒有去營救相公。
「有差別麼?」
「應該有,恭晏方才回來時表情不是很焦急。」她其實也不太清楚,「反正一會兒相公回來再問他就好了。」
成婚四年,年靖春自從卸下易容,露出真面目後,身價突然在長安小姐心目中漲高,有不少小姐都暗示能委身做年靖春的妾,但年靖春坐懷不亂,甚至是嚴訶的拒絕,但反而招來更多愛慕,讓年靖春煩不勝煩,甚至考慮重新「毀容」,但遭到甄富貴的反對,因此他只好總是帶著妻子與兒子出門,三人形影不離,這才少了不少桃花。
然而總是有疏漏之時,年靖春的腰就是那時傷的,之後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才下得了床。
「好吧,做娘子的都不急了,我這做堂兄的也別太多管閑事。你說對嗎?恭晏。」甄浩仁向小堂佷尋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