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啞女心 第4頁

第二章

她恨他!

真的,雖然他們之間,根本是素未謀面,但她——卻是真的恨他!

狄揚只要一想起她那瞬間轉為冷絕冰凍的雙眸、那猛烈的琴音,和那斷弦的憤怒,他就是沒有理由且十分肯定的知道——她恨他!

緩緩的走出房外,披著一肩皎潔的月色,踩著草上晶瑩的露珠,狄揚獨自漫步在庭園里。一來,是享受眼前這難得的夜景;二來,則是思考眼前這惱人的難題。

這世上,能令人心存恨意的原因是什麼?

為錢?為仇?為怨?不,這不可能,因為他一直都是個正當的生意人,更不曾逼人至絕,因此幾乎不曾與人結下什麼仇怨,所以這不可能。

難道是為了情?不,不,這更加不可能。因為他十分的肯定,在今晚以前,他甚至不曾見過她,因此也絕不可能是為了個情才對。

但這無關錢仇、不關情怨的,使得自認聰明過人的他,是怎麼樣也想不出來,她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恨他?

搖了搖頭,狄揚決定先行撇開這惱人的問題,只專心的感受這十五月圓時,皎潔而美好的夜色。

狄揚抬起頭來,倒也開始恣情的仰看著那滿天的星斗——還記得她的那一雙眼眸,也是這麼的發著光,耀眼得有如這天上的辰星。視線再往旁一移,狄揚又發覺,今晚的夜幕似乎特別的黑,就好比是她那一頭黑得幾乎發亮的秀發;今晚的月亮更是美得特別傳神,猶如她那舉手投足間,絲毫不作假的動人神韻。

記憶中,自己一向是獨來獨往,也似乎從不會愛過任何一個女人,更不接受別人為他安排的女人,即使是她那位因禍而逝的未婚妻也一樣。

對于早逝的她——狄揚心底有著愧疚、遺憾,但卻絲毫沒有愛意。當然,也許在別人的眼里,會認為他是個近乎無情的男人,但他自己卻以為,他的人生和他的女人,當然是得由他自己決定才行。

而此時,狄揚不得不承認的是,不過才匆匆的幾眼,夢蝶的形貌競已深深的烙在他的腦子里,甚至是嚴重的左右他整個心緒。狄揚忍不住的自問道︰這——是否意味著什麼?而她——可會是自己想要的那個女人嗎?

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後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打斷了狄揚的思考。于是連忙的轉過身,只見不遠的前方,少軍緩緩走向前來。「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你不也一樣還沒睡嗎?」

狄揚,笑了笑沒再說些什麼。

少軍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又若有所思的猛盯著狄揚瞧,最後終于忍不住,也只好厚著臉皮,開口問道︰「喂,狄揚,你為什麼會睡不著覺?是不是為了那個夢蝶姑娘?」

「夢蝶?」狄揚十分意外的看著少軍,莫非……

「喂,喂,你別這樣看我……」一時間,少軍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見他搔了搔頭,最後逼不得已的,只好道︰「唉呀!說穿了,還不就是為了她嘛!」

「她?你是說夢蝶?」

「就是她,不然還有誰?」少軍點了點頭,而一提起她,少軍的兩個眼楮亮晶晶的,一張嘴巴更是笑得幾乎合不攏了。「我就說,難怪她會這麼樣的出名。喂,喂,狄揚,她長得真的很美,對不對?我覺得她就好像那句話所說的一樣,嗯,就是說出什麼泥而不染的!」

「出淤泥而不染!」

「對,對,就是這句話。怎麼?你也有這種感覺,是不是?」少軍先是很高興的發現狄揚也這麼想,但不一會兒,他立刻狐疑的盯著狄揚瞧︰「咦?這麼說的話,不就表示你也……」

狄揚當然知道少軍指的是什麼,但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內斂的沒有表示任何的意見。

這麼多年的交情,少軍對他的反應倒也是十分習以為常。只見少軍沉默的盯著狄揚猛瞧,而整整的瞧了好一會兒後,最後他終于決定放棄掙扎,然後一把搭上了狄揚的肩膀,朗聲的說道︰「依我看,咱們倆不如就公平競爭吧!看看誰能有這個運氣,打得動這南京城里第一美人的心。」

「其實……」

然而少軍可不等狄揚把話說完,就立刻打斷狄揚的話,道︰「沒什麼好其實的,總之一句話,無論輸贏、不傷和氣,咱們倆還是最好的兄弟。哪!就這樣一言為定了!」

眼看少軍一臉興致勃勃且十分堅持的模樣,狄揚倒還真是狠不心來潑他的冷水,不過狄揚會這麼想,可絕沒有輕視少軍的意思。而是所謂的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試想以夢蝶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與孤傲,他還真懷疑這世上,是否真有人能融冰化雪,打動她冰封的心。

一顆冰封的心——誰能打得動?會是少軍嗎?

移開目光的望著天上的皎月,他陷入沉思中!

蝶園,自從斷了琴弦的那一夜起,三天了,已經整整三天了,夢蝶沒有依舊出現在珠簾後,為蝶園里的酒客高彈一曲。這三天來,雖然蝶園里仍是高朋滿座,但其中多的是為了慕夢蝶的名而來的客人,因此當他們在久候不到夢蝶出現時,心里那一份不滿之情,絕對是可想而知的。

就好比現在,靜靜的倚站在蝶園的樓柱旁,翠姨可是清清楚楚的听見客人離去時,嘴里那一句句的抱怨。于是攏緊雙眉,翠姨的眼光緩緩的飄向前方。只見以往那眾所矚目、樂音裊裊的平台上;如今,少了珠簾里的人,便只空留下一片寂寥、乏味的幽暗。

其實她也知道夢蝶一直都是蝶園里耀眼眩目的風采光華後此,如果失去了她,那麼蝶園也就等于失去了那一份獨有的光彩。

這些年來,蝶園里所有的姑娘,她唯一疼在心里頭的,就只有夢蝶一個。而之所以疼她的原因,當然絕對不是如外人所說的,因為夢蝶是蝶園里的搖錢樹。疼她,或許是這些年來相依為命之情,也或許一種無從解釋的喜愛之情吧!翠姨自己也說不上來。

而這三天來,夢蝶不肯下樓來,她沒有干涉,是因為她知道夢蝶不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不過,都已經整整三天了,看來——她是得上去瞧瞧才行了。于是才這麼想著時,翠姨的雙腳也就立刻拾梯而上,往夢蝶獨住的頂樓走了上去。

上了頂樓,敲了敲門後,房里就跟以往一樣的,並沒有任何的反應。于是翠姨,順手的推開了房間,緩緩的走進了夢蝶那簡單而樸實的房間。

是的,其實這些年來,無論是那些貪好美色的男人,或者是蝶園里頭的姑娘,從來沒人能進得了夢蝶的閨房,只除了翠姨。因此,還真是沒有人會知道,若是跟蝶園底樓那金碧輝煌、奢侈華麗的景致比起來,夢蝶所獨住的臥房,可真稱得上是又簡單又素雅。

說它簡單,是因為這面積不大的閨房里,簡簡單單的擺著張床,床上整齊的疊放著白色的被杭。一張簡單的木桌下,簡單的配上兩把的座椅,而桌上,也只是擺著一只素白的茶壺和兩只茶杯。

而說它素雅,則是因為在這臥房另一端,也就是靠近房外小天台的門廓前,擺了張材質上等的深色案桌,而案桌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筆、墨、硯,和一疊整潔備用的宣紙。而在案桌的側後方,也就是臥房的牆上,則吊掛著一幅橫式的寫景畫。畫里寶藍色的天幕下,潔白的雪花正緩緩的飄落著,覆蓋了整片大地。而這一片潔白的雪地上,有一座深色大宅遠遠的座落在雪地的盡頭,在這座大宅前,一株株初開的紅梅,是畫龍點楮般的點綴著這一片仿佛世外桃源般的銀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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