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迷花魁(下) 第16頁

瀲灩橫眼瞪去,教李叔昂自動閉上了嘴。

可靜默了一會,他還是忍不住道︰「瀲灩,應多聞听令阻止政變,這事真的是凶險萬分,前幾日他來時,你實在不該讓他在財窩外頭站了一夜,壓根不听他解釋,你這樣待他,他要是在陣前殺敵分了心思,一個不小心就會掉腦袋的。」

「還說!」

「瀲灩,宋大人都跟我說了,你呀,壓根不知道應多聞心里的苦,他不是不想替你平反,實在是怕替你平反後,你曾入妓籍的事,會讓族人賜你一條死路啊。」李叔昂真的是忍不住要替應多聞打抱不平。

天曉得他听宋綽說完後,還偷偷為應多聞流了兩滴淚。

「我會入妓籍不就是拜他所賜?」瀲灩冷聲道。

「這……」李叔昂語塞,撓撓臉,想了想後說︰「也對,所以咱們就別理他,管他死活做什麼呢?」

瀲灩不禁抽了抽嘴角,懶得睬他。

她親了親兒子的額頭,將他抱在懷里輕搖著。其實,待她冷靜下來後,她也仔細想過了,不管應多聞對她是恩是情抑或者是內疚,其實都不重要了,她的身分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本就無心強求了,趁著這當頭讓他打消念頭,對彼此才是真正的好。

要狠,就要狠得徹底,要斷,就要斷得干脆,半吊子的溫柔對彼此才是最大的戕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沉睡的李子靜突地哇哇大哭,嚇醒了正在打盹的李叔昂,一張眼就見瀲灩正抱著李子靜哄著。

「子靜,怎麼了?是不是作惡夢了?」她暖聲問,撫著他的額,沒有發燒,又模了模他胯下壓根沒濕。

「娘、娘,怕……」李子靜一把環抱住她的頸項,淚眼就貼在她的頸窩。

「怕什麼呢?有娘在,不怕不怕。」瀲灩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著。

「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哭鬧起來?」李叔昂抹了抹臉,看著外頭的天色,突地听見轟然巨響,大地仿佛隱隱震動,他沖出門外,看見黑煙從皇宮的方向竄起,月兌口道︰「該不會是應多聞他……」

瀲灩橫眼瞪去,斥道︰「你在胡說什麼?!」然,當她抬眼見皇宮方向天空一片猩紅,伴隨著濃煙,她的心像是被什麼緊緊擰著。

不要,千萬別是他出事!

天亮後,李叔昂派了人查探出第一手消息——「說是二王爺和四王爺短兵相接,兩人互砍而死,二王爺的兵馬已經全被俘了,正交由雍王爺處置。」

「……他呢?」

李叔昂臉色凝重了起來。「听說他當時就受了傷,可是他又趕往和親王府支援,將受傷的七王爺救出,現在人在七王爺府里,讓御醫一並醫治。」

瀲灩握緊了拳,低聲問︰「傷很重嗎?」

「目前不清楚,但連御醫都派上場了,能輕到哪兒去?」

瀲灩垂斂長睫不語,暗惱老天真愛整人,每每當她下定決心,總是要讓他面臨攸關生的大事……到底是要她怎麼做才好?

第十五章遺忘的真實身分(1)

「唉唷唷,你就沒瞧見,那真是一整個教人心憐,不舍極了。」

瀲灩冷眼看著李叔昂唱作俱佳地擰眉捧胸,听著他又道︰「也不知道上哪買的笨丫鬟,真是笨手笨腳得很,也不瞧瞧應多聞根本就起不了身,竟連倒杯茶都拿不穩,全都倒在他身上,還弄濕了他的傷口,我氣得當場要管事將她帶走!」

說完,看向瀲灩,等她反應。

「然後呢?」瀲灩很捧場地問了。

「結果就沒有半個丫鬟能照顧他了,我便說替他再找幾個,可他說不需要丫鬟,說什麼那些丫鬟心懷鬼胎,竟然趁他受傷想要爬上他的床逼他就範,企圖飛上枝頭當鳳凰,我一听臉都綠了!」

「然後呢?」

「他當然不會就範,哪怕他傷重得爬不起身,他還是能將人一把推開,喚來管事將人架出去。」

「喔。」瀲灩懶懶的拖長了尾音。

李叔昂說到口渴,往她身旁一坐,討了杯茶喝,又道︰「可我就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應多聞好歹也是剛升為京衛指揮使,你知道那是多大的官呀,是護衛宮禁、守御城門、拱衛京師,更轄及京師十七衛,是扎扎實實的正三品呀!可那宅子里就只有兩個小廝和一個管事,喔,還有一個廚子,可畢竟都是大男人,全都粗手粗腳得很,怎麼照顧得好他呢?」

「嗯。」瀲灩往後退了一點,拍了拍被他噴到口水的衣袖。

「所以,我就在想,你……」李叔昂呵呵笑地望向她,卻見她看仇人般地看著自己,不禁泄氣地肩一垮。

「瀲灩,咱們做人不是這樣的,好歹他也曾經有恩于你,你總不能眼見他重傷,卻都不去見他一面吧。」

「不見。」瀲灩鏗鏘有力地回道。

「瀲艷,你怎能如此無情?見見他又不會少你一塊肉……我真沒想到你行事果斷就算了,竟連情愛也可以斷得如此狠絕!」李叔昂跳腳了,真是替應多聞打抱不平了。

「二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官運正步步高升,她更不能扯他後腿。慶幸皇上封賞得夠快,快得擋住了她企圖探望他的腳步。

「可是……」

「往後,你也就別在我面前提起他的消息,因為我絕對不會見他。」只要他安好就好,往後關于他的消息,她全都不想知道,時間一久,多少能夠平復她的心痛。

李叔昂听完,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兩步,最後還是賴坐在她身旁。「瀲灩,讓我最後再說一句,這茫茫人海里,兩情相悅是何等難得,況且這身分之差……要是你真的在意,大不了和應多聞遠走高飛,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不像我,心尖上的那個人,是怎麼也踫觸不著的。」

「你是指子慕的娘?」她試探著。

听子慕說,他沒有娘,她推想也許是因為子慕的母親是個丫鬟,身分太低,于是被逼迫去母留子。

李叔昂橫眼瞪去。「我的重點是在前半句而不是後半句,況且我跟生下子慕的丫鬟一點感情都沒有,我、我是被強的……」李叔昂掩面痛哭了。

瀲灩揚起眉,道︰「二爺,你不用為了逗我笑,演得這麼賣力。」

「我哭得這麼慘,你還說我演……」嗚嗚,人生最悲哀莫過于此!

瀲灩皺了皺眉,拍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根據安羽的說法,二爺多愁善感兼有怪癖,喜歡找人討安慰,這時候適時地安慰他,聊表她的心意。

「嗚嗚,我好可憐……」

「好好好,你好可憐。」瀲灩嘆了口氣,看向遠方暗笑著,很好,二爺又忘了鼓吹她了,今天總算可以清靜一點了。啊,不對,應該趁這個時候跟他好好談談。「二爺,我記得你說過,年前的時候你在淘金城買下了一處宅子,找了人修葺,想弄間酒樓客棧玩玩,對不?」

「你要干麼?」李叔昂二話不說地擺起晚娘面孔。

「這個嘛……」瀲灩笑了笑,告訴自己,這麼做絕對是正確的。

這一夜,瀲灩不知怎地,翻來覆去了無睡意,惱得她干脆坐起身發呆。

二王爺叛變之後,她熬過了最痛苦的幾個夜晚,終于能夠闔眼入睡,可為何叛變早已結束,京城也恢復了榮景,她又一直莫名的惶惶不安?

難道是為了讓自己徹底死心,決定離開京城,因為不舍而產生不安感?

他的官運亨通,哪怕沒有她在身邊幫他,也肯定會扶搖直上,正因為如此,她必須遠離他,怎麼也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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