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迷花魁(下) 第18頁

「傷好了嗎?」她問。

話一問出口,她不禁贊嘆自己真是個天才,別離就在眼前,她竟然可以如此從容不迫。

「小傷,不礙事。」他笑道。

瀲灩撇了撇嘴,心里月復誹著︰如果真是小傷,早在那日晚上,他就應該趕到照雲樓見她,而不是一拖數天。

今日能見面,還是七王爺心情大好,決定要在王府里舉行中秋小宴,為了助興要李叔昂從照雲樓挑幾個藝伎前往。

為此,他才特地來接她。

第十五章遺忘的真實身分(2)

「時候差不多了,走吧。」瀲灩起身,一身艷紅繡著纏枝白月季,腰肢不盈一握,臉上胭脂輕點,國色天香勝牡丹,教應多聞不禁看得痴迷。「……應大人,麻煩讓讓。」她沒好氣地道。

「抱歉。」應多聞退到她的床邊上,突見她房里似乎空了一些,不禁問︰「瀲灩,以往這個花架上頭不是擺個木箱,還有你床上內牆有只匣子,怎麼都不見了?」

香兒正替瀲灩順著裙擺,听他這麼一問,不禁看了瀲灩一眼,就見瀲灩不慌不忙地道︰「不過是換個地方擺放,由得你大驚小敝的?」

「是嗎?」可他記得瀲灩說過里頭放的都是她的寶貝,擺在自個兒房里最安心。

隱隱察覺古怪,但耳邊又听她催促著,應了聲要跟上,卻不慎踢著了花架底下的小木匣,里頭的書信掉了一地。

瀲灩回頭望去,秀眉擰了下,要搶已是來不及了。

應多聞拾起了書信,雖未打開,也知曉里頭裝的是什麼,只因這都是他在西北時寄回的家書。

「原來你都收著。」他啞聲喃著。

瀲灩微惱地轉過頭。「應大人要是不走,我可要先上馬車了。」

「走吧。」應多聞大步走在她面前。

瀲灩瞧他竟拿著那只木匣,不禁沒好氣地道︰「你拿那個木匣做什麼?」

應多聞回頭,笑得眉眼溫柔。「今晚小宴結束後,我有話要跟你說。」

瀲灩不自然地轉開眼。「等我得閑時再說。」

坐上馬車,瞧著擺在馬車里的箱籠,她不禁疲憊地往後一躺。他哪里有機會再跟她說什麼,今晚她就要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了。

七王爺府。

小宴只開了一桌,就設在主屋東側的園子里,假山流水造景綺麗,整座園子飄滿了桂花香。

「瀲灩!」

瀲灩才剛領著幾名歌女和琴師到亭外的廣場上定位,後頭便听人喚著自己,一回頭就見是安羽拉著似錦而來。

「安羽?」瀲灩詫道。似錦是秦文略的義女,所以似錦出現在七王爺府她並不意外,畢竟她剛剛就瞧見三爺了,可是安羽……

「瀲灩,不得無禮。」宋繁從一旁走來,低聲斥道。「七王妃的名諱豈能直喊出口?」

瀲灩不禁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她竟是七王妃。

安羽聞言,親熱地挽著她的手。「不用理他,他不知道我與你之間的交情,你可以直喊我的名字就好。」

「這恐怕不妥。」瀲灩不著痕跡地退上一步。

「瀲灩?」安羽不解地望著她。

「瀲灩出身不佳,豈能與王妃交好?」

「瀲艷,不打緊的,咱們在家里頭如此沒有什麼不妥,況且你曾經救過我,這事我都沒能報答你呢。」似錦挽著安羽的手,一手拉著她。

「三夫人想岔了,出手相救的是應大人,並不是我。」瀲灤淡淡地抽開了手,與她倆保持著距離,噙笑道︰「時候差不多了,請三夫人和王妃入席,我還得跟樂師聊聊待會要奏什麼曲子呢。」

兩人對視一眼,安羽便道︰「那好,待會宴席結束,咱們再聊。」

「是。」瀲灩乖順地應了聲,見兩人感情好的挽著手走進亭子里,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欽羨。

倒不是她想要手帕交或姊妹淘,而是一種……仿佛許久以前沉在心底的渴望,又或者該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經擁有過。

她沉浸在某種傷感里,直到香兒喚了聲,她才走到樂師面前,待她們將樂器都擺放妥當,才開始與她們討論起曲子。

不一會,宴席正式開始,七王爺和宋繁皆已入席,而應多聞則是守在亭外,灼熱的目光一直纏繞在她身上,她卻視而不見。

她一擺手,樂師撫琴,泛音輕顫,空靈的琴音穿透雲霄,簫聲急起直追,其他幾個樂師隨即撫琴合奏。

「梅花三弄?」秦文略詫道。

「嗯……是梅花三弄,可這曲風又稍稍不同,琴音依舊是以泛音為底,但多了合奏又加上簫,還挺特別的。」安羽不禁贊嘆著。「照雲樓的藝伎真的是與眾不同,並非泛泛之輩。」

「王妃真是懂琴,照雲樓的藝伎全都是瀲灩一手教的。」宋繁笑道。

「瀲艷?」

「瀲灩無不精通,她既能替叔昂理帳,又能出點子,對于各種樂器都頗上手,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應大人曾說過瀲灩的笛曲是無人能敵的,可惜就連我也沒听過。」宋繁說著,已說不出幾次惋惜瀲灩的出身。

「笛?」似錦眉頭微攢,像是想到什麼,臉色難掩失落。

「怎麼了?」安羽輕問她。

「沒事,我只是想起姊姊的笛子也是一絕。」

「懷安啊……」一提起懷安,安羽也不禁傷感。

一旁的宋繁眼角抽搐了兩下,對于眼前這對母女,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說好。想當初他迎娶似錦,便是看中似錦的一絕畫技,豈料七王爺出現在武平侯府後,他們兩人竟是父女相逢。

這話說來吊詭,可是這對父女是貨真價實從另一個時空奪舍而來的,似錦本名唯安,七王爺說得絲毫不差,再加上她鬼斧神工的畫技,實在教他不得不信,于是他這個夫婿只好容忍外頭流言四起,可沒多久,似錦又認了個娘,同樣也是奪舍而來的安羽,如今又听她提起個姊姊……希望他日她們姊妹相逢時,姊妹年紀別差距太大,省得教他混亂。

就在宋繁不著痕跡嘆口氣時,琴聲與簫聲暫歇,驀地一把清脆笛聲猶如夜鶯啼吟,響透雲霄,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就見瀲灩站在樂師之前,幾聲泛音輕巧地打破了開樂時以散音呈現的草木雕零景象,恍若輕吐幽香的梅在這蒼茫天地里帶來一絲生機。

宋繁不禁眼露驚艷,余光卻見秦文略驀地站起,他望去,只見秦文略一臉不可思議,隨即將應多聞給喚進亭內。

他對著應多聞低語幾句,宋繁沒細听,反倒是瞧見他的親親娘子和王妃似乎也坐不住了,他不禁微揚起眉,思不透這一家子古怪的反應。

不過這笛聲簡直是無人能出其右了吧,听這連續泛音如此輕巧花梢,就算是宮內樂師說不準也不過是這程度罷了。

「這首梅花三弄,王爺不喜嗎?」一頭,應多聞低聲問。

「別管那麼多,就叫她換曲,本王要听她獨奏喜相逢。」秦文略沉著臉道。

應多聞眉頭微攏,猜不透王爺的心思,總覺得他並無不悅,可演奏當下要求樂師換曲實在是太失禮了。

不管怎樣,王爺是主家,想換曲目自然是由他。

想了下便走出涼亭,趁著一段曲子結束,他趕緊對瀲灩道︰「瀲灩,王爺要換曲子。」

「這首梅花三弄犯了王爺忌諱嗎?」她問著,沒有不快,只可惜後幾段重頭戲正要開始呢。

「倒不是,王爺沒有不快,只說了想听你獨奏一首喜相逢。」

「喔,好啊。」

耙情是她的笛聲太出眾,所以想要她獨奏?早知道剛才就別吹奏得那般歡快,搶了琴音的風采。

應多聞才剛回亭要回復時,就听見一記強勁的滑音,亮而清澈帶著幽幽情懷,以散板緩慢的速度,娓娓道來情人離別的難分難舍,再繼以剁音連接幾個花舌和吐音表現出情人再重逢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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