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紅了眼的玄煬領著黑衣人迅速進入顓頊王府後花園,沒有任何交談,隨著玄煬一個簡單的動作,倏地全部散開來,消失無蹤。
「玄煬,你確定了嗎?」同行的法觥再次開口,雖知勸阻無效,但他仍不由得一再確定。
「不確定就不會來了!」玄煬回頭冷然回答。
「交給宗人府去辦吧!」他實在不願見到自己的好友雙手染上自己親人的血——即使那人命該絕!
「不!」這是弒父之仇啊!
「你……唉!」
「你若不願幫我,現在抽手還來得及。」
「這是什麼渾話?我法觥是這樣的人嗎?」法觥略帶怒氣地斥道。
兩人目光對峙片刻後,玄煬才開口︰「大恩不言謝了。」
「傻瓜,論關系,我可是表哥哩!自己表弟有事,不幫行嗎?」雖然這一表不知幾千里去了,但他這人就是愛惜人才,尤其是像自己這般英俊瀟灑的人才啊!
玄煬輕揚嘴角後,不再與法觥多說,領著冷樗信步走向主閣——蒼松樓,那個原應是他繼承而被玄粲侵佔的地方。
屋內燭光昏暗,不時傳出令人聞之羞赧的申吟聲,他暗黑的雙眸倏地閃爍起令人為之膽戰的森冷光芒。
「開門!」
「是!」冷樗受命上前,毫不猶豫地用力撞開房門,那巨大的響聲驚動了屋里的人。
「誰?!好大的膽子,敢來打擾本王休息。」玄粲顧不得自身的衣衫不整,怒氣沖沖地拉開簾帳,大聲喝道。
「本王?呵……請問尊號為何呢?」玄煬從暗處走出,語帶譏諷地反問。
「你……是你?!」一見到玄煬,玄粲霎時白了臉。
「沒錯!是我。」
「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啊!」玄粲大聲叫喚房外的侍衛,但久久沒人回應。
「沒用的,沒有萬全的準備,你想,我怎會出現于此?你別忘了,我是從不打沒把握的仗的。」
「你……你想怎麼樣?」
玄煬向前一步︰「我不想怎麼樣,只除了向你索取懊屬于我的一切——王位、封賜,甚至是你身後的那個女人。」
他陰惻惻的表情與低沉的嗓音,使得他的話語更具威脅性。
處在床鋪內側的鐘靈珊一听完他的話,整個人更是縮躲到玄粲身後抖個不停。
「她從來就沒有屬于過你,她是我的。」玄粲兩手往後一攬,宣示著自己的權益。
「是嗎?靈珊。」玄煬冷聲問著自己的「前」未婚妻。
「我……我……沒錯,我是玄粲的,一直都是。」盡避害怕地顫抖個不停,鐘靈珊仍是鼓起勇氣,緊環抱著玄粲的腰身,顫聲回答。
自從玄粲決意要弒父殺弟後,她沒有一日不擔心會有今天這種結果,但盡避知道那麼做是不對的,為求與心愛之人在一起,她仍是泯滅良心讓玄粲放手去做。現在落到這個地步,盡避心里害怕不已,可她仍堅持要與玄粲一起面對。
「哼!是嗎?」倏地,玄煬俊顏冷斂如冰,兩潭深邃的黑瞳更泛起駭人的冷光,「那麼,今夜便是你們這對同命鴛鴦共赴黃泉之日。」
「哼!想不到士隔三日,你的氣魄全然走樣……贏我這種衣衫不整的人,你又有何光彩?」
「沒錯,是不光彩,所以我允許你著衣後,我倆再決勝負。」玄煬雙臂向後一剪,開口應允了他。
但這個決定馬上引起他身後冷樗的擔憂︰「主子,這——」
若是以往,他當然不會擔心玄煬主子會輸給玄粲,但現在的他身子才剛痊愈不久啊!可以嗎?
玄煬舉起一手阻止了冷樗的話語︰「放心吧!就算拼了我這一條命,今天我定要親手為父報仇。」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蒼松樓。
玄粲起身讓鐘靈珊為他著衣,盡避處在這緊張危急的時刻,他仍是一臉的從容。
「別哭了。」伸出手指為鐘靈珊拭淚,他輕聲安慰道。
「可是——」
「別說了,早在我決定那麼做時,就已有面對此刻的準備……你不也是?」
「我……嗯,小心點。」帶著濃厚的鼻音,她低聲叮嚀。
還能說什麼呢?都到了這種地步,說什麼都是多余的了。
「嗯。」玄粲不再多言,默然無語地經過一旁監視的法觥,走出房門。
法觥苞著轉出蒼松樓,在經過冷樗面前時,還開口囑咐他︰「看著她。」
「是!」
玄粲一踏出房門,見到舉劍對著自己的黑衣人,以及遍地已然死亡多時的侍衛時,他便已知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兩人如石雕般一動也不動地對峙在園中央,空氣中充斥著肅殺之氣。
「請!」
這一聲「請」讓交手的火花在瞬間點燃,——黑一白的兩條身影如流星閃電般,不約而同地移動。
兩人四掌舞起了漫天手影,不停地發出「咻咻」聲,就連地上的落葉也因兩人的纏斗而翻飛。雖然不時有人被對方的內力震退,但隨即又上前開打起來,掌風的狂勁罩住他們兩人,形成一個無法接近的空間,讓觀戰的人無不了解,這是怎麼樣的一場激烈決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終于,時間一久,愈打愈烈的兩人開始分出勝負,玄粲因體力不支,漸漸呈現左支右絀的劣勢。他被玄煬逼得連連敗退,玄煬趁勝追擊,左手一個挑掌,右手橫劈過去,雖然都被玄粲給擋了下來,但他隨後下腰側踢一腳,結結實實地踢上了玄粲的胸膛。玄粲承受不住這一踢,終于口吐鮮血,潰敗地跌倒在地。
「盡避你弒父的行為天地不容,但念在你我兄弟一場,我會讓你留個全尸!」玄煬凝神運氣于右掌,邊說邊靠近玄粲。
「動手吧!」玄粲閉上雙眼,等著死亡的來臨。
「黃泉路上,別忘了向父王告罪。」話聲甫落,玄煬的右掌已擊向玄粲的天靈蓋。
「喀」的一聲,玄粲應聲而倒,也幾乎在同時,傳來陳意磊驚懼的大叫聲︰「啊——」
第三章
陳意磊這突如其來的驚聲尖叫像是咒語般,霎時解除了玄煬滿眼的殺機,他驚惶地看向她。
而她卻飛也似的沖向倒地的玄粲,伸手探得他死亡後,整個人怔怔地跌坐回腿上,目光呆滯地搖著頭。不可能的,她的玄煬大哥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他們是兄弟啊!不可能的!
看著她呆滯無神的反應,玄煬既擔心又氣惱地上前拉住她,對著她吼道︰「我要你待在客棧的,你為什麼就是不听?!」
他就是不要她看到他冷血無情的一面啊,她為什麼就是硬要來呢?
「為什麼……」陳意磊失神的低喃聲愈來愈大,最後竟也對著他吼了起來,「他……他是你的兄長啊!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能下得了手?」
受不住她的指責,玄煬氣憤地推開她︰「當他殺死自己的生父時,我與他就已恩斷義絕了,兄弟?哼!」
陳意磊不敢置信地連連搖頭,站在她面前的人不再是那個總對她噓寒問暖的大哥了,而是一個殺紅了眼的惡魔,一個挑著劍眉、沁著嗤笑,冷眼下令屠殺的修羅。
「你——」陳意磊心灰意冷的話還未出口,就被另一個驚恐的尖叫聲給打斷。
鐘靈珊狂叫著奔向早已斷氣的玄粲,哀慟不已地趴在他身上悲泣︰「玄粲……玄粲……你別死啊!別丟下我一人啊!玄粲……」
「哼!還差點忘了你這不守婦道、人盡可夫的蕩婦。」玄煬冷聲譏諷著。
「我……」鐘靈珊抬起頭,含淚的雙眼霎時變得陰鷙冷沉,「是的,也許對于你,我是不守婦道、我是人盡可夫,但這也是你逼我的!」她咬著牙再次進出聲音來,「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個裝飾品,任你展示在朋友面前,我也有我的情緒,也有我的想法,可你在乎嗎?不,從頭至尾,你就只在乎你自己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