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們買給你了嗎?」
「當然買啦,是我那年的聖誕禮物。」
「十歲就能玩萊卡的單眼相機,怪不得你能成為攝影師了。」
「這是興趣。」他又瞥她一眼。「妳呢?喜歡照相嗎?」
「喜歡。」她點頭。「我高中時也在攝影社混過,只是技術不好。」
「那,要不要試試看?」
「試什麼?」
「我听說有個地方,拍101大樓的夜景很不錯,要不要跟我去拍?」他熱情地提議。「我教妳。」
「現在?」她遲疑。
「選日不如撞日,就是現在。」他頓了頓。「還是妳困了?想回去睡覺?」
「也不是。」她悵然,反正回家後,八成也是想著那個她最在乎的男人難以成眠,不如學著放縱,夜不歸營!
「好,我跟你去。」
當江雨燕在專業攝影師的指導下,認真地想拍出深夜里最美麗的101時,荊睿卻推開她家的門,走進幽暗的屋里。
她不在。只憑第一眼的感覺,他便知道她還沒回到家。這屋里,沒有屬于她的氣息,太安靜,太寂寞。她跟那個男人上哪兒去了?他取出手機,撥她的號碼,鈴聲單調地持續呼號,卻得不到響應。
他焦躁地丟開手機,傾長的身子倒向沙發,後腦勺擱在扶手上,斜眼仰望窗外勾破天幕的新月。
他的眼皮腫著,嘴角痛著,心,涼著。
要等她嗎?他漫然想。
很久以前,當他知道自己永遠也等不回父母的那個夜晚,他便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為任何人守候了,他痛恨那樣的滋味。
可今夜,他卻出神地等著她,任由時間像一座沉重的石磨,磨他的理智,磨他的耐性,更磨他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遠方的天色隱隱翻出魚肚白,玄關處也終于傳來一陣叮鈴的鑰匙聲響,然後,是一串輕巧的足音。
「睿?」見到他,她顯然大吃一驚。「你怎麼會在這兒?」
「妳去哪兒了?」他漠然問,強壓住胸臆翻騰的怒焰。「為什麼不接手機?」
「手機?」江雨燕翻出皮包里的手機,才發現自己漏接他的電話。「我大概是沒听到鈴聲吧,有人帶我去拍l01。」
「是那個鄧元弘嗎?」
「嗯,原來他是個專業攝影師,一直在紐約工作,最近才有空回台灣來看看。」
「是嗎?」他輕哼。「才認識沒幾個小時,妳已經跟人家那麼熟了,還跟去拍照?」
「他知道我也喜歡拍照,就說要教我,我看他人挺和善的,反正無聊,就想跟去瞧瞧也無妨。」她解釋得有些尷尬。
他听出來了,冷笑地閉上眸。「妳不必跟我解釋那麼多,我沒打算管妳跟哪個男人約會,只要妳小心別讓人拐了就好。」
「我知道。」江雨燕悵然低語,走向他。「你呢?你怎麼會來!」認出他整張臉鼻青臉腫,她驚慌地凜息。「怎麼回事?你跟誰打架?怎麼會受傷?」
「我送胡麗盈回家的時候,遇到郭耀昌了。」
「你表哥?」她在沙發旁跪下,焦慮地凝望他。
「他喝醉了,在胡家門口等著對女朋友發酒瘋,見送她回家的人是我,整個人抓狂。」
「所以就打你泄憤?」江雨燕、心疼地咬唇。
他點頭。「我沒還手。」
「為什麼?」她不敢相信。以前他表哥搖人打他,他以寡擊眾都不肯認輸,怎麼這回一對一,反倒不還手?
「因為胡麗盈就在我身邊,我要讓她看清楚,她交往的是一個怎樣沒格調又無賴的男人。」
他話說得雲淡風輕,她卻知道,當時強逼自己順從挨揍的他,心里一定很難受,或許意識還會恍惚地回到過去,那令他悲痛懷恨的過去…
「妳不用同情我。」他好似看透她的不忍。「我這幾拳也不是白挨的,胡麗盈不但氣得要命,後來還把自己爺爺都請出來當和事佬。」
「你是說胡總裁?」她驚愕。
「那老頭說他很欣賞我的風度。」荊睿嘲諷地牽唇。「他還警告自己的孫女,以後不準再跟郭家的敗家子來往。」
大獲全勝。
這回與他表哥的交鋒,他贏得徹底,不但成功扭轉佳人對他的印象,連胡總裁都對他另眼相看。「所以,我才來找妳。」擒住她的眸,閃著陰郁的火光。「我想跟妳分享這一切。」可惜她不在。
她懂得他的言外之意,也知道他正氣著她,雖然他表面上沒說什麼,但對她深夜與另一個男人出游,感到異常不悅。
「你的眼楮都腫了,我幫你拿冰塊來敷。」她柔聲提議,試著軟化僵凝的氛圍。
「不用了。」他拒絕。
「怎麼能不用?你得消腫啊!不然眼楮會看不見。」
她意欲起身,他卻倏地展臂扣住她手腕,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懷里。
「我的臉看起來很狼狽嗎?」輕柔的問話,將一股危險的氣息,吹進她心房……
她什麼都看不見,飄在瀕死的境界。
她知道,這輩子只有他能帶領她來到這可怕的生死懸崖,而她還心甘情願跳下去
第5章
激情過後,他仍緊擁著她不放,那姿態彷佛一個孩子固執地護著自己僅有的絨毛玩偶。他把她當成專屬的玩具嗎?如果有一天,他不能再抱著她了,他會不會有一點點傷心?
江雨燕躺在荊睿懷里,眷戀的目光在他沈睡的俊顏流連,就算他眼皮浮腫,臉上處處瘀青,在她眼里,依然是帥得沒天理,動人心魂。
她拿起手機,偷偷拍他睡顏,又看了他好片刻,才朦朧睡去。
再醒來時,他已下床,正對著穿衣鏡打領帶。
「現在幾點了?」她迷迷糊糊地問。
「十一點多了。」他透過鏡中望她。
她輕聲打呵欠,坐起身。「你要去哪里?今天星期六,不用上班啊。」
「下午我要召開任務會議。」他淡淡解釋。「我打算成立一個收購『豐華科技』的項目小組,由我親自來帶。」
「干麼這麼迫不及待,連星期六也要叫人開會?」話剛落下,她立即驚覺自己問得可笑,好不容易得到報復的機會,他當然等不及。「我也一起去。」
「妳不用了。」他走過來,將她推回床上。「今天放假,妳再多睡一會兒。」
「可是……」
「這是總經理命令。」他不容拒絕,口氣很強勢。
她卻能感覺到他話里隱藏的溫柔,只是冷傲的他,不會容許任何人點破。
「是,總經理。」她俏皮地笑,拉過他領帶,替他調出一個最完美的領結。
「不過你這副模樣,小心到辦公室時,把其它人嚇一跳。」
「妳是說我臉上這些傷?」他不以為意。「誰敢笑我?」
是啊,只要他用那冷冽的眼神一瞪,確實沒人敢在他身上做文章。
只有她……
江雨燕勾下他頸脖,在那瘀青的眼角輕憐地落下蝶吻。
荊睿一震,頓時忘了呼吸,然後幾乎是狼狽地退開,怒目瞠她,彷佛氣她拿他當1個需要安撫的孩子對待。
「我走了。」他大踏步離去。
她沒有留他,他要來就來,要走就走,誰也留不住。反倒是他昨夜竟會留下來等她,教她很意外,若是從前,他肯定掉頭就走。他一說過,他不喜歡等人,尤其是等1個不知何時才會現身的人。
但他,卻願意等她。
是她與他相識以後的第一次。
這表示他是在乎她的吧?也許比他想象的更在乎,也比她原本期望的更多,只是,能不能再多一點?
能不能多到願意為她放棄婚姻的買賣?
江雨燕驀地深呼吸,不敢再想。她怕太多不切實際的奢望,會毀了自己苦心經營的堅強與灑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