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對你說 第20頁

「什麼一心一意、此情不逾?騙子!騙子!」東東惡狠狠瞪著想想床頭櫃上裝滿干燥花瓣的瓶瓶罐罐,仿佛透過這樣的瞪視可以將尹強干刀萬剮。

想想听見東東的咒罵,渾身一僵,霍地掙月兌東東的懷抱,發狂地打開床頭櫃上的玻璃瓶,將花瓶里的干燥花用力往空中一灑;然後,她又奔到梳妝台前,狠狠撕扯另一束干燥花。不一會兒,臥室內所有尹強送的花束已經尸橫遍野。

想想努力張開哭紅的雙眼,看著一地殘破的「諾言」,淒涼地笑了……

「天長地久?愛我久久?相伴永久?去他的承諾!」想想大喊,終于忍不住掩面放聲大哭。

東東心酸地看著想想盡情發泄,等到她筋疲力竭癱坐在花海中,東東立即走向想想,再度緊緊摟住她惟一的妹妹。

想想哭了好久,直到東向的窗戶透進微弱的亮光,晨曦緩緩篩入屋內,想想抖動的肩頭才慢慢平靜。抽噎了幾聲之後,她用干澀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男人的承諾算什麼?都是手段,只是手段罷了……」

唉!東東原本復雜的思緒更見紛亂,只能抓住想想這句哀傷的控訴︰男人的承諾算什麼?

滿室浮動的芬芳嗅不見浪漫,聞來只是更覺心酸,東東眼眶也紅了,眼淚呼應紛飛的思緒,無法抑壓地漣汩汩落下,為想想的遭遇,也因為想起陶永哲和他對杜凝恩那個備受折磨的承諾。

男人的承諾算什麼?為什麼陶永哲的承諾偏偏又那麼重?

陶永哲調開注視著大樓的視線,仰首望天。晴空一輪明月,映照出他凝重的神唐。

他不覺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眼光落在手里的信封上,白淨的信封反射月華,清楚照出「嚴東東」三個字。他的指頭不自覺地輕捻信封,隔著薄薄的紙撫模二葉松的輪廓。

二葉松啊……

當愛來時,請不要送我玫瑰,玫瑰凋落的花瓣讓人無法承受;請送我二葉松,當激情過去,你我仍相偎,隨風而舞落。

自從昨天從網路上搜尋到這首短詩,他終于明白東東為什麼會送他二葉松。

「當激情過去,你我仍相偎……」陶永哲不覺喃喃自語,然後搖頭苦笑,從鼻間逸出的氣息充滿無奈。

怎能不感到無奈?

對他來說,有愛人相隨,已經是今生不能希冀的奢侈美夢。他的包袱太重,怎能接受東東的二葉松?只是決定送還它,人來到這里,心頭卻異常沉重,好似要割舍掉心上的一塊肉,那麼依戀不舍,因而讓他在樓下躊躇。

他再深吸一口氣,不自覺握緊信封,指關節滑動著……

「還是面對現實吧!」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才舉步,卻瞧見東東從巷口踱來。

東東看來無精打采的,低頭信步走來。距離拉近後,更清楚看出她的雙眼浮腫,似乎疲倦至極,而飄忽的眼神輕易地泄漏了她的滿懷心事。

陶永哲下意識地將拿著信封的手背到身後。

東東直到看見地上投射的人影才喚回注意力,她抬起頭來,不期然地和陶永哲的眼神交接,瞬間,她的雙眸閃過驚訝,然後轉成放心的凝視。在汪洋中泅泳已久的她,終于找到可供暫憩的浮木。

東東的嘴癟了癟,輕輕咬住下唇,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他……

看著東東的表情,陶永哲以為下一秒她的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但是沒有。東東已經來到他的面前,距離之近幾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她仰著頭,眼神一瞬也不瞬地凝著他。

「怎了?」他低聲問。

沒想到這一問,竟逼出了東東的兩聲抽噎,繼而「哇」地一聲嚎啕大哭,她像攀住啊木般撲向他的懷里,死命地抱緊他,手上提著的食物透出熱度熨燙著他的後背,熱流就從這一點快速蔓延他的全身,讓他的臉忽地熱得發燙,仿佛白煙就要從頭頂冒出。

「喂——」陶永哲渾身不自在,卻又不忍心推開痛哭的東東,只好輕拍她的肩頭,「到底怎麼了?」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失聲痛哭。

不問還好,一問東東更是放聲大哭,驚天動地的,弄得陶永哲開始手足無措,只能一手猛拍她的肩頭,一手無意識地搔起頭,卻因為拿著信封,將信封和頭發摩擦得彳彳作響。

「東東……快別哭了!」萬一驚擾到鄰居的話,搞不好人家還會以為他對她怎樣了。

丙然!兩邊的住宅紛紛探出一顆顆頭顱,頻頻往他們這邊探望。

陶永哲無計可施,只好拉著東東的手,像牽著小孩般引她進入大樓。

「看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問。

「想想……想想……」東東抽抽搭搭的。

「想什麼?」不解!

「想想……是我最親愛的妹妹……」

原來想想是人名。「她怎麼了?」

「她被欺負了……」想到想想被尹強那渾球踏蹋,東東的啜泣聲又轉強。

「被欺負?」陶永哲一听立即攢起眉頭,「要說說是什麼狀況嗎?」看她哭成這樣,事情一定很嚴重,她們姐妹倆一定非常需要幫助。

「糟糕!」誰知東東答非所問,像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不但瞬間止住了抽噎,表情也倏地嚴肅起來,「想想還等著我回去陪她呢!她心情糟透了……」說罷,她舉舉手上的食物︰「我要先回去了,不喂她吃些東西不行。」

陶永哲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如果需要我的幫助,千萬不要客氣。」

靶受到陶永哲的關切,東東眼眶又熱了,她趕緊吸吸鼻子,伸出手抹了抹未干的淚水,「我看來還好吧?」她不想讓想想看出她哭過了,脆弱的想想還要倚靠她的支撐和幫助呢!

「唔……」陶永哲心口一窒,沉吟了好一會兒,避重就輕地說了聲︰「還好!」

其實東東看來狼狽極了!

「謝謝你!那我回去了。」東東匆忙爬上樓梯,還忍不住頻頻回頭。

陶永哲就這樣揪著一顆心,站在原地看著東東三步一回眸、五步一回首的拾階而上。經過這一鬧,他也無心上樓為林伯伯復建了,不知為何心頭窒悶得厲害,他只想出去吹吹風,平靜突然紊亂的心緒。

不過,才轉身走了兩步,猛然想起手上還拿著信封,不由得令他停下腳步,回頭向樓上張望著。

要歸還二葉松嗎?他調回視線看著信封,心頭不禁掠過那首美麗的詩句。

你我仍相偎……

一聲長聲的喟嘆,陶永哲終于還是決定先留著二葉松。看東東剛才的狀況,現在何苦雪上加霜呢?他為自己找到了理由,卻不知道其實他的內心已經被東東的率真和堅強一寸寸佔據了。

想想從來不曾這樣了無生氣。

她不是沒嘗過分手的滋味,卻沒有一次像這回這麼淒慘。

白天她像行尸走肉,無意識地在客廳踱來踱去,在臥室里抱膝飲泣。

為了勞碌自己的思緒,她隨手抓了廚房的鍋子猛刷,拿起刷子將馬桶洗得晶亮,又拿了塊小小的抹布重復擦起客廳的地板。怎麼也想不到白天累得腰酸背痛,晚上竟然無法成眠。她不知道自己的意識在什麼狀態下才能獲得救贖,只能無助他睜著酸澀的眼,共著窗外滴答不停歇的雨聲相泣到黎明。

兩天下來,她警覺自己就要這樣垮了,奈何根本聚不攏勇氣振作。坐立難安、淒淒惶惶的她,倒是寧願就這樣死去。

「想想,為尹強那種男人這樣消沉,不值得。」東東柔聲勸她。

「我知道……」想想回答。但是付出的深情哪能說收回就收得一干二淨,何況她真的愛尹強,否則怎會付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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