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棒天。
「風姑娘不在?」
「是。」小翠垂眸,小心翼翼地回答︰「一大早三小姐就出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不是說不準她出門嗎?」
「老爺沒說話,夫人也管不了小姐……」
文震看著地上一顆碎石發愣,這個傻姑娘,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迫不及待出門了?
怕是他說話太直,把她嚇到外面去了吧。
「文公子,小姐說府里太悶,想找個高點的地方坐坐,奴婢听她口氣,好像去城外的城隍山了。」看著天色漸黑,小翠不無擔心地說。
「好,我這就去城隍山看看。」文震正欲轉身離開,忽然又問︰「她昨晚睡得好嗎?」
小翠愣了愣,遲疑著回答︰「應該還好吧,不但睡得熟,還整晚在說夢話。」響得她在隔壁都能听見。
文震怔了下。「說什麼夢話?」難道她又開始作惡夢了?
「好像……」小翠支吾著,不知該不該說,可見文震滿臉期待的樣子,還是開了口。「小姐……盡說些嫁人、不嫁人的話……」
頓了會兒。「哈哈哈!」文震忽然迸出笑聲,笑得小翠莫名其妙。
「文公子?」
「沒事……」
文震仰天舒了口氣,昨天听了他的話後,那丫頭一臉糊涂的發了半天呆。不過看起來他說的話在她心底,還是激起了不小的漣漪啊!
只是……她有師父,難免另有師兄、師弟,昨晚在夢里要嫁的人,真是他嗎?想到這,他不由自主加快腳步向院外走去。
城隍山上,好大的風。
山風清冷,她卻喜歡這種靜謐獨處的感覺。
城里有不少好去處,但都被各方權貴霸佔,加上人多喧雜,她寧可多跑些路,到郊外的城隍山登高望遠。
登高望遠……她嘆了口氣,不能指望自己登高望遠後便頭腦清醒,她也不想讓自己頭腦清醒。
清醒時,隨之而來的煩惱遠比糊涂時更多,多到曾因認清自己被爹遺棄這個事實,還躲在被褥里偷偷哭了三年。
現在……她已經習慣了,不會再為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掉眼淚,但心頭那片陰霾,卻長久揮之不去。
之所以跑到這兒來,除了散心,還有就是讓自己靜一靜,思考一下昨天發生的事。
就在這片山頂上,她想了一天,終于得出結論──文震所說的話,不過是他一時心血來潮。
她對文震,談不上喜歡,也不討厭,但昨天他的變相求親,委實嚇出她一身冷汗──無關激動,而是太意外,她作夢都沒想到,他會想要娶她……
「咦?怎麼又是文震?難道昨晚夢了一夜、今天思考了一整天還不夠嗎?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她使勁敲敲自己的腦袋瓜。
事實上,昨天文震走後,她借著看望爹的病情,向父親探問了文震前段日子的動向。
「文震啊,他好像半年都沒離過京……對了,是沒離開過,上朝的時候我一直有見到他。」風書博想了想,篤定地說。
半年沒離過京,那他當然不可能跑到關外去殺人了。
得到父親的回答,風千舞的心莫名地舒緩下來,可是現在對她來說,文震是怎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樣才能把那塊玉環拿到手。
想起玉環,她不免焦慮,文伯伯的遺物,要弄到手,難度不小啊……
風千舞正在神游──
「站住!」
前方猛然響起暴喝聲,一隊全副武裝的官兵擋住了她的去路……
文震策馬行在城外的路上,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
往常這個時候,城外早已靜無聲息,而今天,不但燈籠、火把處處點點,沿途還有不少百姓家里雞飛狗跳、亂成一團,彷佛蝗蟲剛剛席卷過境。
「出了什麼事?」迎面走來一個村夫模樣的人,他抓來就問。
那農夫嚇了一跳,顫聲道︰「官老爺們在抓什麼女飛賊,可憐小百姓被抄了個干淨,值錢的東西全被拿走了。」
文震聞言,揚鞭策馬就往前趕。
還未到山腳,遠遠看見風千舞正要跟著幾名侍衛模樣的人翻身上馬,他心急如焚,沖過去抓住風千舞的手腕。
「千舞,妳去哪里?」
回頭見是文震,風千舞微怔後笑道︰「你放手啦,這幾位官爺說有緊急要案,請我去協助調查一下。」
「緊急要案?」文震冷笑,將目光投向領隊的守備都察,「你一名四品武官,什麼時候京城的緊急要案輪到你管?」
避轄此地的守備都察認識文震,見他插手,嚇得一哆嗦。「下官是奉了五皇子之命,說有盜走御畫的女飛賊藏匿于此,要下官協助調查,所以……」他偷偷瞟向那幾名想帶走風千舞的宮廷侍衛。
「文大人,你放手啦!」眾目睽睽下被文震捉住手,風千舞使勁想擺月兌他的掌握,文震卻像沒察覺似的文風不動。
「昨晚那個在皇宮里殺人盜畫的女飛賊,長得據說和我有幾分像,這幾位侍衛大哥沒別的意思,只想帶我回衙門問問昨晚在干嘛而已。」想起他昨天的求婚,風千舞臉蛋更紅。「你先放開我,有什麼話咱們以後再說。」
「以後?妳作夢!」文震笑聲更冷,帶著嘲弄的目光掃過那幾名侍衛。「宮里昨晚出了殺人盜畫要案,本官怎麼不知?」
「文大人……」幾名侍衛臉色微變。
「瞧你們一身內侍裝束,能帶她上哪個衙門?我看你們八成是想私刑逼供!」
「小人不敢。」幾名侍衛連忙辯解,其中一人拿出蓋了官印的海捕文書遞給文震。「文大人,這姑娘和畫上的女飛賊確有幾分相似,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希望文大人不要為難我們。」
「相似?」文震看也不看文書上的畫像,冷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連都察,你在朝中待得也夠久了,你說,本官的證詞可不可信?夠不夠有分量?」
「當然、當然,文大人的話自然一言九鼎。」見文震連他的名字都知道,那守備都察揮汗如雨,連忙應聲。
「那好,本官就告訴你,這位姑娘昨天整晚都和本官在一起!」
「文震,你──」
風千舞大驚,辯駁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文震一把扯進懷里,令人心跳不已的俊臉同時俯下。
這……風千舞還沒來得及反應出了什麼事,嘴唇就被整個吻住,一段軟乎乎、滑膩膩的東西同時伸了進來。
瞧著眼前艷景,在場眾人目瞪口呆。
「呵呵,文大人果真……風流……」還是守備都察反應最快,第一個回神,言不由衷地說著。
那幾名侍衛對視幾眼,知道此時有文震在,再堅持也討不了好,低頭商議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了。
天啊,這是什麼感覺?
風千舞仍沉浸在漫天延燒的暈眩中,直到摟住她的手松開,她才明白在自己嘴里攪來攪去的原來是文震的舌頭,自己莫名其妙被他偷吻了!
「文大人恕罪……」見幾名侍衛沒了影子,守備都察戰戰兢兢地陪不是。「小人有眼無珠,得罪了這位姑娘,還請文大人大人不計小人過……」
見守備都察一副畏懼的樣子,文震懶得跟他多說,丟下句「今天的事就算了,你好自為知」,帶著風千舞上馬就走。
暈乎乎隨著他在馬上走了一陣後,風千舞驀地回神。
「文震,你──」她想轉頭罵他無恥,卻見一雙黑眸正惱怒地瞪著她。
「風千舞!妳知不知道妳差點沒命了!妳有點常識好不好,又是五皇子,又是女飛賊,明擺著是為了那塊金令。妳傻乎乎跟他們走,不被折磨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