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衛嵐呆愣地瞪著自己的左手無名指,無語了。怎麼……怎麼會這樣?這個戒指……她明明就無論如何也摘不下來的。當年和任偉倫那臭男人鬧離婚時,她還曾氣得想把這戒指摔到他臉上,結果她拔蘿卜似的拔了半天,手指頭都快被她拔下來了,那戒指仍然是紋絲不動。
可是現在,為什麼這戒指盡是在關鍵時刻給她泄氣、在最不應該離開她的時候從她的手指上叛逃?天,虧她剛才還很義正詞嚴地拍胸保證「我是月兌不下來,又不是不想月兌」,結果不到三秒鐘,謊言不攻自破。
第1章(2)
衛嵐尷尬得恨不得當場一頭撞死。錢千芊此時卻厚道起來,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道︰「唉,情字弄人,痴痴纏纏,上天入地,也怨不得你這等俗世女子勘不破了。我知道你還愛著他,奈何,奈何……」
「奈何你個頭啊?」衛嵐沒好氣地白了好友一眼,又推了她一把,道︰「等一下你先出去啦!你要負責幫我擺平那群女人,去向她們把事情的原委解釋清楚。」這樣她才有走出這扇門面對那群恐怖分子的勇氣。
「怎麼個擺平法?」錢千芊斜睨她一眼,「難道要我實話實說,告訴她們你已經離婚了?」
衛嵐啞然。如果這樣說的話,她鐵定會被那群女人嘲笑到死;但如果不這樣說的話,她又會被她們嫉妒到死。哪種死法比較好一點?她搔著後腦,難以抉擇。
錢千芊突然眸光一亮,「要不然……」
她望著衛嵐,期待好友的默契,而衛嵐也沒有辜負她殷切的期望,當即接上話去︰「要不然,我們從後門逃跑,這樣既不用面對那群瘋婆的質問,又不用為剛才喝過的咖啡買單,一舉兩得,豈不爽哉?」
「哇,你真狠,我只是在心里想想,你居然替我說出來了。」錢千芊大搖其頭。衛嵐這孩子思想品德大有問題。
「反正那群女人今時今日都混得人模狗樣的,要麼是VP,要麼是EMBA,要麼傍到大款男友,我們偶爾叫她們買一下單又怎樣?」衛嵐聳了聳肩,說得很是理所當然。
「有道理哦,我們只是日企小貓兩只,平常做牛做馬,加班加點,已經很可憐。」錢千芊連連點頭,「如果連喝個咖啡都要自己付賬就太過分了。」她面不改色地說著顛倒是非的話語,挽住衛嵐的手。兩個女人心安理得地拐向咖啡館後門,腳底抹油逃跑去也。
參加完一場同學聚會,一個好端端的雙休日便所剩無幾。衛嵐在回家的路上拐去超市買了泡面和狗糧,這樣一來,家里的一大一小就都可以吃飽喝足了。
衛嵐提著購物袋走進一個環境幽雅的居民小區。三年前她由日本回來時,用離婚時分到的一筆財產在這小區里買下一間小套房。雖然是一樓,可是采光良好,而且有寬敞的陽台,方便養寵物。
走到公寓門口,門衛伯伯從傳達室里探出頭來向她打招呼︰「衛小姐,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哦,是不是有約會啊?」
她笑了一下。天知道她已經連續三年沒有和男人約會了,看來身上這件襄陽路PRADA真的會使人容光煥發呢。她拐進走廊,走到房門口掏鑰匙開門。鑰匙聲響起來,門內的狗狗叫聲也隨即響起來。
「汪汪!」
衛嵐打開門,向自己的愛犬問好︰「花輪,今天有沒有很乖啊?」
「汪汪!」被叫做「花輪」的黃色小土狗搖著尾巴回答她。
衛嵐進了門,提著狗狗的腿將它抱到沙發上,跟它說話︰「花輪,今天在STARBUCKS里發生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哦。」說著她向它展示自己空空的左手,「看,我的戒指月兌下來了呢。」
「汪!」花輪表情茫然地看著自己的主人。
在它眼中,戒指大概就是人類的狗圈吧。戴著並不舒服,掉下來豈不是好事?
「這戒指我戴了好多年了,當初和他離婚的時候都沒有能夠摘下來呢,今天卻突然松月兌了。」衛嵐撫模著狗狗的黃毛,語氣溫柔地說道︰「我把它看作是一個征兆。花輪,你知道這個征兆代表什麼意思嗎?」
「汪。」不知道。
「這代表——我也應該是時候再找個男人,重新認真地談一段戀愛了。」
「汪汪。」拜托,主人,這句話我已經听你說了三年了。狗兒意興闌珊地趴趴坐在沙發上。
「今天同學聚會的時候,千芊拿我結婚的事出來吹噓,我當時覺得好丟臉哦。」衛嵐自嘲地笑笑,「原來出社會這麼多年,我惟一值得驕傲的事跡,就是嫁到一個疼我愛我的好老公。可惜,就連這個也是假的,真慘。」她吐了吐舌頭。
「不過——不管了,這次我對你發誓,我一定要以認真負責的心態去對待下一次戀愛。」衛嵐說著,搔了搔狗兒的後頸,「花輪,我唱歌給你听啊。」
「汪汪。」反正我有听沒有懂,主人你愛怎麼唱就怎麼唱好了。
于是,衛嵐清了清喉嚨,抱著愛犬,坐在沙發上清唱起來︰「過去讓它過去,來不及。重頭喜歡你,白雲纏繞著藍天。啊……如果不能夠永遠走在一起,那至少給我們,懷念的勇氣,擁抱的權利,好讓你明白,我心動的痕跡。」
她的聲音低沉,帶一點點磁性的沙啞,輕輕吟唱出憂傷的歌詞。花輪雖然听不懂,但也莫名地覺得很憂郁,它嗚嗚低哼著趴在沙發上,開始回憶自己短暫「狗」生中那些有緣無分的愛情。
衛嵐唱完了,吐著舌頭嘻嘻一笑,「天,我的嗓子真好,唱片公司應該找我來出唱片才對。」
花輪受不了地瞥了她一眼。
她站起來,走到廚房燒開水為自己煮泡面,又為花輪拆開狗糧的包裝袋。二十分鐘以後,這一人一狗都有得吃了。
衛嵐把每天的泡面時間看成是幸福的恩賜。她捧著面碗坐在電視機前的綿軟沙發上,看著電視台播放的青春偶像劇,那里面的男男女女講話一律拖長調,動不動就哭天抹淚尋死覓活。她明知道這些片子很假,但還是忍不住看得淚汪汪。
花輪鄙視主人的這項愛好,慢吞吞地從她腳邊爬開,肥胖的身軀鑽到茶幾底下,脊背用力向上一拱,漂亮!整張茶幾翻倒了。
「花輪!」衛嵐尖叫著跳起來,急忙伸手去扶茶幾上的花瓶和水果盤,「壞家伙,你太不听話了!」她拿拖鞋砸了花輪的頭一下,狗兒嗚嗚地叫著逃走。
衛嵐重重地嘆了口氣,放下面碗,蹲子開始收拾狗兒弄亂的殘局。她把花瓶和水果盤放到一旁的地板上,再把幾本書重新歸類塞進抽屜里,這時候,有一張照片從泛黃的書頁中滑落,「啪」地掉在她腳面上。
她愣住了。
傻呆呆地蹲了好半晌,才想起來要去撿拾那張照片。她將那照片放到自己的膝蓋上,表情突然變得茫然。照片里有一個圓圓臉、蓄著微卷長發的女孩子,雙頰紅通通,顯得十分俏麗——那是19歲時的她。那個時候,她念大學的日文系,正在戀愛,她的初戀男友叫做任偉倫。
她的眼光停在照片里圓臉女孩的身旁、一個理了美國大兵頭的高大男生的身上。照片里的他是很帥的,眉毛很濃,鼻子很挺,牙齒很白。他身上穿了一件寬大的運動T恤,胳肢窩里夾著一顆橘紅色的籃球。
「笑什麼笑,白痴死了……」衛嵐沖照片里的男孩子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