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握右手 第27頁

「你听過?」季禮哲問。

程譽沒有回答;腦中卻又浮現出若璃當日說這話時臉上哀怨的神情。他早該察覺的,她是那麼愛他,卻又愛得那麼絕望……他心頭一陣絞痛,這時,听得季禮哲又道︰

「左手握右手,感覺平淡無奇,甚至根本就毫無感覺。可是如果有一天,當左手再也握不到右手的時候,那一定會是全天下最殘酷的懲罰。人若是少了一只手就會殘缺,而左手和右手一分開了,心就會殘缺。」

听了這話,程葳忍不住留下了感動的淚水,她哽咽地問著宋明騁,「你握著我的手的時候,有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啊,就像左手握右手咯。」他故意逗她,但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更擁緊了她,兩人四目相投,流轉的眼波中氤氳著繾綣柔情。

而程譽——他像是一具被人施了定型術的人偶,久久呆愣地坐著。他沒有流下眼淚,心中洶涌已極的情緒甚至奪去了他流淚的功能。季禮哲的話如暮鼓晨鐘,震得他兩耳微微鳴響。

一旦左手和右手分開了,心便會殘缺……他猛地站起身,沒有對任何人解釋一個字,就往門外沖了出去。

「哥!你要去哪里?」程葳也急忙站起身來,想要去追他,卻被季禮哲一手攔住︰

「讓他去。」

「他是去找若璃嗎?」程葳焦急地道,「他現在情緒這麼激動,只怕會弄巧成拙……」

「那就不關你們的事了。」季禮哲聳聳肩,又道。「不過有一件事,我倒是不能不跟你們提一下。」

「是什麼?」宋明騁揚眉。

「自從前年開始,程譽一直在用我借他的錢做投機生意——沒辦法,他打死也不肯動用程伯伯留下來的那筆遺產。不過這小子天生不是經商的料,我給他的六百萬全賠了,一分不剩。」季禮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雙手環肩,眼中閃著算計的笑容,「他現在身無分文,又被老婆趕出家門,哪來那麼多錢還我?」

「你該不會是想……」程葳警惕地瞪著他,她已經隱隱嗅到陰謀的氣味了。

「宋兄,听說你現在是整個歐洲聞名的知名腦外科大夫吧?醫生這一行一定很好賺,只要隨便動動刀子錢財就會滾滾而來——」

「季、禮、哲!」程葳氣結地大吼。

「干嗎大呼小叫的,我只是親兄弟明算賬嘛。」季禮哲表情無辜地攤開雙手,「再說,如果不是因為程譽這小子欠我錢沒有還,我干嗎那麼多事收留他在我這里白吃白住啊?」

他那好似自已虧大了的表情令宋明騁忍不住笑出聲來︰「我明白了,好說,好說,都是自家人嘛。」說著就伸手到皮包里去翻找支票。

而程葳則是快要被氣昏過去的瞪著季禮哲,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吼道︰「季禮哲!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混蛋!」

第七章

砰砰,砰砰砰!

午夜時分,若璃和羅茜同時被門板上傳來的巨力拍撞聲驚醒。

「羅茜,發生了什麼事?」若璃披著睡衣從臥室里跑出來。

「沒事,小璃,有個神經病半夜不睡跑來發瘋。你去睡,我來應付。」羅茜同樣也是衣衫不整,她雙手環肩,表情極為不悅地瞪著仍在傳出臣響的門板。如果她沒料錯的話,來人一定是程譽。這可惡的男人,她會讓小璃見他才有鬼!

「可是,如果有人要找我……」若璃試探地才問出半句話,就被羅茜一把推回臥室,並三兩下利索地鎖上了門。

「我會替你傳話。」她對著臥室的門板說。然後,她整了整衣衫,換上最虎虎生威的凶狠表情,走到人門旁邊,一把拉開。

「程譽,若璃不想見你。」她看也不看來人就拋出逐客令。

「怎麼是你?」程譽乍見羅茜,著實愣了一下,「你住在我家?」

「程大少,你搞清楚,你跟小璃已經離婚了。現在這里是‘她’家。」羅茜擺出最凶狠的表情怒瞪他,企圖把他嚇回去,「現在這個家的女主人正在睡覺,沒空接待你,你可以滾了。」

程譽皺了皺眉,看來若璃已經把一切都跟她說了。既然是如此,對于她的反應,他一點也不意外,但是他仍然堅持說出來意︰「羅茜,我要見若璃。我有話要對她說。」

「要說什麼對我說就可以,說完了就請走。」她仍是不妥協地堵在門口。

「我有些話必須親自對她說,麻煩你讓我進去。」程譽努力維持著好脾氣。面前這不識相的女人簡直雀佔鳩巢!他和若璃還沒正式離婚呢,她就跑出來攪局,他甚至可以想象在他不在的這些天里,這女人究竟說了多少他的壞話來給若璃洗腦。

不過不要緊,他來只是要告訴若璃一句話,那就是他愛她,他不準備跟她離婚,就是死也不離!

「不管你想跟她說什麼,我只有一句話︰不行。」羅茜沒啥好氣地白他一眼,跨前一步,手握住門把手。「往後站!」她呵斥著他,「我要關門了。」

「羅茜!」這個時候,被關在臥室內的若璃听到了響動,她用力捶著門,大喊著︰「開開門!讓我出去!是誰來了?」

程譽的眼一下子眯了起來。他非但不退,反而更上前一步,用腳抵住門框,「你把她關起來了?」他表情凶狠地低聲問道。

「是又怎麼樣?」羅茜才不怕他惡行惡狀的德行,「程大少,現在‘蕭’若璃小姐已經跟你沒火系了,請你別忘了這一點?」她故意加重那個「蕭」字。

「我們還沒有離婚!」程譽幾乎吼破喉嚨。該死的,他們夫妻間的事,什麼時候輪到這女人插手?

「程譽!是程譽嗎?」

這時,若璃的聲旨再度從臥室內傳來,伴隨著捶打門板的響聲,頓時令程譽更加冒火。他再跨前一步,狠狠瞪著羅茜,咬牙切齒地道︰「必要的時候,我不介意打女人。」

「必要的時候,我不介意把臥室的鑰匙扔到窗外頭去。」羅茜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兩根蘭花指捏起了一串叮當作響的鑰匙,不怕死地在程譽眼前搖啊搖。然後,她大步大步走到窗口,一把推開窗,假意向外張望著︰「現在外頭這麼黑燈瞎火的,我要是一個不小心把鑰匙從這里掉了下去,恐怕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吧?程譽,你有備用鑰匙嗎?」

一個問題堵得程譽頓毗啞口無言,原本想罵的話都罵不出口了。備用鑰匙?一定有吧?可是恐怕只有若璃知道它放在哪里。對于這個家,他根本陌生得很,他從未盡餅一分心力。

見他沉默不語,羅茜聳聳肩,朝大門的方向一努嘴,「請你同去吧。現在是午夜十二點,下樓請小心,不要驚動了鄰居。」

程譽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好訥訥地掉頭往外走。他真恨自己。他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有多混蛋,剛才被羅茜這麼一問,他才驚覺自己從來不知道家單的備用鑰匙在哪兒,不曉得洗衣機要怎樣定時,不了解這個公寓每個月的月租是多少,因為家里所有的家務都是若璃在做,所有的瑣事都是若璃在管!而他自己,只需要每個月拿一筆錢回來,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到處花天酒地,不管不顧若璃的感受,他甚至從來小把家里房門的鑰匙帶在身上,因為他知道不論他瘋玩到多晚,多久不回來,若璃都會不眠不睡地為他等門!

自打結婚以來,他就沒有洗過一件農服,沒有煮過一頓飯,以前家里富裕時尚且有佣人,可是後來,這些事全是若璃在做!而該死的他,當他握著她的手時,他居然還對她說「你的手變粗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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