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呈御乃先皇與皇後的第七子,是當朝皇帝的同母胞弟,听說他一出生便體弱多病,六歲時,被先皇托付給一位絕世神醫帶出皇宮,自此消失整整十年。
回宮後,這個倍受先皇和皇後寵愛的七皇子,雖然頂著王爺的尊貴身分,但性格卻變得十分古怪。
他與朝中大臣甚少來往,就連早朝也極少參加,很多朝中臣子看不慣他的作為,私底下耍了些手段,企圖在皇帝面前參他一本,結果那些在背後搞鬼的臣子最後都逐一嘗到了被報復的滋味,有的降了職,有的下了獄,還有幾個倒霉的,直接被滅九族。
從此以後,朝中大臣都知道這位性格陰晴不定的七王爺不好惹,與其同他作對,不如避而遠之。
時間一久,「七王爺」這個名號,便成了人們心中的禁忌……
春梅嘮嘮叨叨述說著七王爺的種種可怕,什麼為人粗暴、草菅人命、虐待下人、府里下人稍做錯事便會被亂棍打死這類的事等等,听得官寧兒忍不住直犯困的打了個呵欠。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拜完堂、行完禮,被喜婆送到新房後,她已經坐了整整兩個時辰,實在是累了。
見小姐听得心不在焉,完全沒察覺事情的嚴重性,春梅急得直跳腳。
「我說小姐啊,你究竟有沒有憂患意識?難道你一點都不害怕將來要面對的夫君是個超級可怕的人嗎?」
闢寧兒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揉了揉困倦的雙眼。
「春梅,你說了這麼多,是不是在建議我逃婚?」
春梅聞言嚇了一跳,整張小臉瞬間慘白,「小姐你瘋啦!逃婚的話,你我被抓回來,肯定會被亂棍打死的。」以七王爺可怕的報復手段,搞不好被亂棍打死還是他比較仁慈的做法呢。
「既然你沒有要我逃婚的意思,那麼我現在很困,要睡了。」
她不痛不癢的態度,看在春梅的眼里實在很欠扁。
雖然是兵部尚書的三小姐,可官寧兒在官家的地位實在不怎麼樣。
闢青羽妻妾成群,官寧兒的娘,是他當年奉命出差路上撿回來的落難女子,因為有幾分姿容,他便霸道的將對方收了房,當自己第十五房的小妾。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年代里,妾室的地位非常低微,官寧兒的娘在府里受排擠,生了女兒沒多久,便被官青羽徹底冷落,因為身體始終不好,沒幾年就一命嗚呼了。
因此官寧兒雖是官家三小姐,可由于身材豐滿,相較于兩個花容月貌的姊姊,姿色又過于平庸,所以在官家並不受寵,官家的下人也根本不把這個三小姐當作一回事。
她十歲便沒了娘,爹爹不管姊姊不親,就連弟弟也把她當成沙包來欺負,凡有一點脾氣的人,都會為此大動肝火,可官寧兒卻傻得離譜,人家欺負她,她笑笑的也不反抗;人家罵她,她還是笑,沒有發過脾氣。
這樣下來每每到最後,欺負她的人便覺得沒意思而作罷,因為捉弄一個傻子真是非常的無趣。
久而久之,官寧兒便成了官家的透明人,每天在自己的院子里栽栽花、種種草,悠哉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也難怪春梅敢沒大沒小的同她叫囂,不知情的人,說不定還以為春梅才是小姐,而官寧兒不過是服侍小姐的胖丫頭。
瞧,一心為主子擔憂的春梅嘮叨半天,換來的卻只有主子的無動于衷外加呵欠連連。
直到淺淺的鼾聲在新房里響起,春梅才意識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那就是—
新郎倌現在人在哪里?
***
新郎究竟在哪里?
沒有陪客人喝酒,沒有陪大臣寒暄,在簡單的婚宴儀式結束後,他便打發了虛情假意前來道賀的客人,回到府里的書房。
此刻,景呈御早已換下新郎的喜服,面無表情的坐在紫檀大椅上,細心擦著自己心愛的寶劍。
這把劍是父皇臨終前送給他的絕世珍寶,劍刃鋒利,削鐵如泥,價值連城,讓他愛不釋手。
「王爺,您這次明目張膽的搶了安陵王的親,雙方敵明我暗的情勢今後恐怕會有改變,安陵王那邊也會加強戒備……您這樣的做法會不會有些打草驚蛇?」
說話的男子年約二十多歲,名叫齊揚,是景呈御的貼身護院,也是先皇臨終前留下來專門保護七王爺的死士之一。
潔白的絲制手絹出自京城第一織紡,它專門提供各式各樣的布料給皇宮,而這種價格不菲的帕子,也深受後宮妃子們的喜愛。可到了景呈御手中,它卻成了擦劍的抹布,每天都要被他浪費掉好幾塊,用完了,便差人再去宮里向皇帝討。
不給?
七王爺眼一瞪,就是皇帝也頭疼。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等了半晌,齊揚終于等來主子的一句話。
「話雖是這麼說,但安陵王為人一向狡猾,詭計多端,這次之所以提出要與兵部尚書的千金聯姻,只怕與不久前的那個傳言有關。」
瞧眼前男人繼續擦拭心愛的寶劍,不以為忤、慢條斯理的模樣,令齊揚不禁懷疑主子有沒有在听他講話。
無論外界對七王爺有多不堪的評價,在他的心目中,自家王爺都是一個非常能干的將才。
景呈御出身皇族,與生俱來便帶著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高傲。表面上,他主管刑部鐵面無私,執法如山;私底下,他掌控著南岳暗藏的一支龐大力量,很多皇帝不方便親自解決的事情,都由他私底下暗中操作,直搗黃龍。
從這點可以昭顯出一個讓人很無奈的事實,就是皇權並非全能。
如果沒有七王爺在暗中部署、排除異己,南岳的江山不會像現在這般固若金湯。
這也就是當今皇帝景呈軒,為什麼會如此縱容自家七弟的原因。
自古想做皇帝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能把皇位坐穩的卻寥寥無幾。景呈軒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很會審時度勢,表面上縱著七弟囂張,其實是借他來牽制朝中大臣。
而安陵王雖然身為南岳臣子,但自從老安陵王過世後,繼承王位的武子鷹便有些不安現狀。
皇帝人人都想當,況且,武子鷹的手中還握有四十萬兵馬,留在封地做一個異姓王爺並不能滿足他的野心。
別說是當今皇帝,就連朝中大臣又有幾個不忌憚他?
但四十萬兵馬若想造反,也非常困難,一個不小心就會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
因此不久之前,送到景呈御手中的一道機密折子,提到了一個重大的情報,那就是寶藏的出現。
武子鷹不知從哪得知兵部尚書的三千金手里有個非常重要的寶貝,只要得到它,就能找到巨大的寶藏,而一旦寶藏被他所得,他便可以大量的招兵買馬,進軍朝廷。
當然,這種機密情報武子鷹自然不會大肆宣揚,所以他才靈機一動,派親信趁進貢之際,順便向兵部尚書提出結親一事。
可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這門親事才剛提出口,便被京城里沒人敢惹的七王爺橫刀奪去。
朝廷大臣、京城百姓,甚至連當朝皇帝都不知道景呈御為何執意要娶官寧兒。眾人只知道七王爺與安陵王一向不和,或許只是單純的不想讓他太好過,才會當著皇帝的面搶下這門親事。
只有齊揚清清楚楚的明白,這門婚事背後有著什麼樣的涵義……
慢條斯理擦完寶劍、小心翼翼的將劍鞘闔上後,景呈御露出一道極淺的冷笑,「狗被逼急,就該跳牆了。」
齊揚心一驚,從主子的笑容里,他彷佛可以預見某人可悲的下場。他很慶幸自己是景呈御的下屬,而不是他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