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能一輩子只習慣和管叔接觸呀!」刻意不顧斷翔黑的過分說法,夜絮春直接切入重點︰「管叔年紀已大,不可能一輩子都陪著您、做您的奴隸,所以您必須試著接納其他人,除非……您會自己照顧自己。」她紅著臉以緩和的口吻對斷翔黑說之以理,任憑身旁的管叔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她,她亦不為所動。
時間彷佛凍結住,周遭是一片無聲的靜謐。
斷翔黑好半晌沒出聲,夜絮春和管叔都以為他肯定是把這一番話給听進去了,沒想到這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走!我不需要听你那些義正辭嚴的屁話!我這輩子就是喜歡黑暗,早一點死了也無所謂,所以我不需要跟過多的人相處了解,更不需要接納你這個陌生人!快走開!」沒多久,斷翔黑雙手交互瘋狂地捶打木門,一連串的聲音因情緒的高昂激動而走音,猶如聚滿怨氣的死靈在做不肯離世的哀號。
這突來的可怕叫聲加上昨日她對斷翔黑的恐怖印象,令夜絮春深感恐懼,不小心一松手便把餐盤摔落在地面,心髒加速跳動的她站在原地發愣,說不出半句話。
面對這種溝通失敗的局面,管叔失落的垂首搖頭,蹲子清理地上的破碎餐具,然後抬頭對著恍神的夜絮春說︰「你先去忙其他的事吧!我們家少爺就是這樣,偶爾脾氣暴躁一點,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害怕他,習慣就會沒事了。」
「哦!」夜絮春應了聲,表面上無能為力的點點頭,听從管叔的話移動腳步離去,私底下卻是絞盡腦汁,試圖找出一個解除斷翔黑心防的方法。
浩瀚蒼穹在橙紅色的夕陽照射下變得五彩繽紛,成群鳥兒排列著整齊不紊的隊形準備歸巢,一輪明月已然高掛天際與夕陽互爭光彩。
夜絮春愉悅地準備好一頓營養晚餐,如同早上一樣把屬于斷翔黑的餐點擺在餐盤上,端起餐盤,她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
今天中午,管叔因為不敢違背斷翔黑的命令,所以還是如常地由他負責替斷翔黑送餐,但之後夜絮春在與管叔一番僵持下,總算是獲得管叔勉為其難的首肯,取得了伺候斷翔黑日常起居的機會。
「春,加油!」在走出廚房前,她小聲的替自己打氣,接著順手關上電源。
即使現在外邊的天色還算是亮的,這座城堡里卻總是如其名般的黑暗,對于還不甚了解房屋格局的夜絮春來說,她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需要小心的呀!
第6章
夜絮春嘴邊哼著鄉間小調,步伐緩慢的端著餐盤來到了斷翔黑的寢室前。
這座城堡的其他地方她也許不熟,但唯獨這條路她已是認真的用感覺和早上的印象把它給記起來,以至于走起來特別自然輕松,不受黑暗局限。
「少爺,晚餐時間到了。」夜絮春輕松愉快的忘了管叔先前的千叮嚀、萬交代,一來到房門前,她便主動伸出右手打開門叫喚。
原以為斷翔黑的寢室也會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誰知——
門一開啟,映入夜絮春眼簾的是開著夜燈、光線微弱的房間,斷翔黑就站在夜燈旁,戴著面具看向她。
「是誰叫你開門的?」面對這樣冒失的入侵,斷翔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別過臉,並用凶猛的喊叫意圖嚇退夜絮春。
發現自己的錯誤,夜絮春立即驚得花容失色,反射性地將門快速關上。她轉身把發抖的背脊貼在門邊,瞠大難以置信的雙眼用力喘著氣。
好可怕!這是她首次親眼看見斷翔黑戴著面具的模樣!
雖然她的資料里有記載著這一點,雖然剛才的光線十分微弱,雖然只是那麼無心的匆匆一瞥,她卻實實在在、清清楚楚的看見了斷翔黑嚇人的樣子!
以黑色為主的房間為背景,他戴著一個遮住鼻部以上的半罩式面具,身上披著一襲黑色風衣冷寂地站在光影下,目光如炬的瞪著門口的她,那感覺就好像……自己看到了傳說中的古堡幽靈!
不對……如果要更貼切描述的話,他的模樣及眼神就好像歌劇魅影中的那個魅影,晦暗、孤獨並且哀怨。
「少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夜絮春端著餐盤的手緊張得直冒冷汗,嘴巴上道歉連連,心里也持續著向天主禱告默念。
這個男人鐵定是她這輩子的克星!不然膽大的她怎麼會接二連三地被他嚇得飛掉了三魂七魄?
「你有沒有看到?說!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我?」斷翔黑用氣憤的雙拳捶打著門,若要說他情緒激動,又似乎是惶恐的成分居多。
門外的夜絮春明顯感覺到他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
她的身子不自覺的打顫,故作鎮定的回答︰「少爺,我什麼都沒看到!罷剛一發覺自己做錯事,我就立刻關上門了,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不能說!她的潛意識強烈提醒著自己絕對不能說實話。
「真的嗎?」斷翔黑停止動作,懷疑的語氣夾雜著濃濃的恐嚇意味,不容許夜絮春對他有半句謊言。
「真的。」天呀,相信我吧!夜絮春努力的禱告,心跳快到令她自覺幾乎負荷不了,沉重的壓力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斷翔黑靜默一陣,而後平淡的輕聲道︰「念在你是新人的份上,我原諒你,以後不許再有第二次,否則我絕不輕饒。」
「是的,少爺。」斷翔黑心平氣和的聲音終于讓夜絮春松了口氣,看著自己手上始終不敢松手的餐盤,她鼓起勇氣說︰「那……您的晚餐我要怎麼送給您呢?」
「你放在外面,我自己會拿。」
「好,那我就放外面。」夜絮春把餐盤擺在門前。
心跳速度還沒恢復正常,現在的她只想先遠離這片濃密的烏雲,其余的以後再仔細從長計議。
「喂!」在夜絮春的腳步聲離去之前,斷翔黑發出了這麼一聲喊住她,說道︰「你喜歡水仙花嗎?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叫管叔給你換上別的。」
「咦?」原來那束花是他送的呀!「我很喜歡,謝謝少爺的好意。」
「沒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短短的一瞬間,夜絮春的心跳已恢復平穩,听見斷翔黑的聲音,她總覺得自己可以感覺到斷翔黑現在的表情是木訥害羞的。
這樣的直覺讓她暗自在心中對他有了另一種正面的看法。
「那我走了羅!」即使明知斷翔黑看不到,夜絮春還是對著門淺淺一笑,在回廚房之前敞開心胸對他說︰「對了,少爺,我不叫作‘喂’,我的名字是夜絮春,夜晚的夜、柳絮的絮、春風的春。」
自動報上了名字,等了幾秒鐘,見斷翔黑沒有回應,她才識相的走開,好讓他心無罣礙的吃頓晚餐。
對夜絮春而言,斷翔黑今晚這種沒有強硬拒絕她的表現,已經算是兩人關系間一個可喜可賀的大進步。
斷翔黑將耳朵貼在門旁听著門外夜絮春的動靜,直到確定她的腳步聲已完全消失,他整個人便放松的倚在門邊,抬起頭看著黑色的天花板。
餅了好一會兒,他多年來僵硬的唇角竟然微微勾動起來,喃喃自語的說著︰「春……真是個溫暖的名字……」
台灣
寧靜的早晨,一陣電話聲響起,正在練習中國氣功的夜玄只好立即中斷運氣,動作敏捷地接起電話。
「四季,夜玄。」他簡單的說。
「喂,夜先生,我是尹艷,您應該記得吧?」電話那頭傳來正統的中國國語,聲音听來相當年輕。
「哦,上海尹先生的千金,我記得。」夜玄找了個位子坐下,皺了一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