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悉心照顧傷後的她,講述他們相戀的情懷時,他真正想的都是如何擺月兌她?甚至那晚與她親熱時,他想的其實是另一個女人?心碎得徹底,她滿懷破碎的感情,完全沒了追究的力氣。
連愛他的力氣都不再有,因為他連一點讓她留戀的勇氣,都不給她。
「不,我……」他狼狽。「一開始的確想過,但後來沒有……」這樣薄弱的辯解,跟承認沒有兩樣。看見她眼底淚花後,他噤聲。現在的解釋都是多余,都是在凌遲她。
「她哪里比我好?」似乎每個女人都會問這一句,她也無法不充滿妒意地問︰「比我漂亮?比我有氣質?她哪一點吸引你?她有什麼我沒有的?」
「她……其實沒你漂亮,但那時我們的關系很緊張,我跟她相處輕松愉快、沒有壓力,所以——」
「所以我對你而言,只是個光鮮好看的負擔?你的感情早就不在我身上,是不是?你吻過那個女人嗎?你跟她上過床嗎?上過幾次?你跟她——」
「小千,你別鑽牛角尖,好嗎?」他上前,握住她雙肩,語氣哀求。「我做錯了,你絕對有權罵我、怪我、氣我,但你別追究那些細節,這樣對事情沒有幫助——」
「怎會沒有幫助?這些讓我更加確定,我們為何要離婚。」
他倒抽口氣,執拗道︰「我不離婚!我還愛你——」
「你怎樣愛我?是一面和別的女人出軌、一面想我那樣的愛,還是這四個月來哄我和你同房,卻仍盤算著離婚的愛?」她輕聲笑了,像車禍前數分鐘,令他永生難忘的,諷刺而絕望的微笑。「你的愛,讓我惡心想吐。」
他臉色蒼白,無話可說。
「你其實沒有失憶,對不對?」他對車禍經過了然于胸,再對照他先前言行,事實已昭然若揭。
他無言搖頭。
又是一個欺騙。她只覺麻木,絕望疲困,已無心力追究。
「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你已經和我提過離婚,那這四個月在拖延什麼?是不是看失憶的我變得這麼喜歡你,對你這麼熱情,像小狽般黏著你的模樣很有趣,你想多欣賞幾天?」
「當然不是……」是省悟得太遲的強烈情感將他留在她身邊,但她尖銳的態度讓他一個字也無法表達。「要是我不假裝忘記,就再也沒有待在你身邊的借口了。」
她眸光一顫,急促的呼吸變得更急促,卻也稍稍柔軟了。
「小千,你沒有完全想起過去,但這四個月來的每一天,你都是用自己的雙眼在看,都是親身在感受,我對你的感情……就沒有一點意義嗎?你真的無動于衷嗎?」
他神情懊悔,他懇求的眸光有割舍不了的深情,他哀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她為此輕顫,怎會無動于衷?
她還記得那一夜,與他凝視彼此的感覺,她忘不了他柔情似水的凝睇,他呵護她的溫柔,她相信他當時是愛她的,她亦然……
美眸涌入刺痛的淚,兩度酸楚泫然都不是因為憤恨,是因為斷不了對他的情悸。
「但我絕不原諒外遇,單南荻。」她輕喃他名字的語氣,意味徹底決裂。
「我不離婚。」言語或懇求皆已無用,只剩執著的戀給他勇氣,頑抗到底。
「我們會離婚的。」她柔唇揚起不帶感情的微弧。她不哭,不在他面前哭,公主在傷痛至極時不會哭,她只會將傷痛化為反擊的力量。
「七天之內,你就會在我面前跪下來,求我離婚。」
第6章(1)
「大嫂恢復記憶了?那——」很好啊?瞧著學長陰郁的表情,曹亞劭的道喜硬生生轉成滿月復狐疑。「這不是好事嗎?」
「她連我有外遇、要離婚的事,也一並想起來了。」對著滿桌精致可口的商業午餐,單南荻只覺頭暈眼花、毫無胃口。才三天,他已瘦了一圈,氣色比幽靈好不了多少。「她已經和我分居了,還撂話說,七天之內我就會主動求她離婚。」
難怪,曹亞劭就覺得學長近日憂郁消沉,工作時心不在焉。「但你不是不想離婚嗎?趕快想辦法挽回她——」
「想得到的辦法我都試了。我想和她談,打電話給她,她不接;在家門前等她,她當我是牆壁,視而不見;我改用筆談,提筆寫信給她,她有拆開,卻全都折成紙飛機,一只只射到我們家的陽台上。」他還納悶,「悄悄話」怎麼老待在陽台上玩,不進屋,打開落地窗一瞧,心涼像到了北極。
他猜,她根本沒看內容。
「那……你有沒有送花?」曹亞劭幫著出主意。「女人都喜歡花,送花求和最有效了。」這招,他親身體驗過,信心十足地推薦。
「我送過,這三天都交代花店送花給她,她收了,今天早上,還特地為了花的事,找我說話……」三天來的第一次,她主動走向他,他高興得全身發軟,還以為她終于回心轉意。
「看吧!我就說有效嘛!」曹亞劭很振奮。「她說什麼?」
「她說,她不想再收到任何花束,我再送花去,她會統統轉送給別人。之前的花,她也都送給我母親或她母親。」她也不借花獻佛,就以他的名義轉送,兩位媽媽為此光彩滿面地來跟他說謝,他有苦說不出。
「呃……大嫂真是相當頑固呢。」曹亞劭腦筋一轉,貢獻新計策。「用苦肉計,如何?女人都有照顧人的天性,要是對你還有感情,絕不會坐視你受苦,袖手旁觀,要弄個傷口可能有點勉強,這時候就要裝病——」
「這招我昨天就用過了。我感冒了,昨天和她在電梯里遇到,我故意在她面前咳嗽,她看我一眼,從皮包里拿出口罩……」
「然後自己戴上?」不會吧?大嫂不會這麼面若桃花、心似鋼鐵吧?
「她拿給我戴,對我說︰我們養的那只貓才半歲,要我別傳染給它。」感冒又不是人畜共通的疾病,她這話是有心氣他,還是暗諷他和畜牲同等級,又病又累的他已無力分辨。
「那你就放棄了?乖乖同意離婚?」太狠了,曹亞劭也沒轍了。
他撫額,無聲嘆息,眸光卻是堅定。「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絕不會簽字離婚。她可以期待當我的未亡人,但絕對當不了我的下堂妻。」
「好!這話夠氣魄!」曹亞劭很激賞。「我在精神上支持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盡避說!」
「我還真的想請你幫忙,能不能和你家香香說一聲,多陪陪我家小千?她現在心情一定很不好。」她斷然要求離婚,似乎對他毫不留戀,但她並未將離婚的打算告知母親們,這意味著她還沒有下定決心,這盤離婚的棋,還沒有走死,是吧?
他為此稍感安慰,還叮嚀花店,照樣送花給她,而且要送更多、更漂亮的花兒。
「如果她不麻煩的話,順便幫我美言幾句,我就感激不盡了。」
「呃……學長,我的確很願意幫忙,不過,最好不要把我家香香牽扯進來。」剛才還兩肋插刀地表達義氣,曹亞劭現在卻面有難色。
「對了,弟妹懷孕了,這樣可能太勞心……」單南荻一愣,隨即明白學弟的顧慮。
「不,也就談天幾句,還說不上勞心。」曹亞劭模模鼻子,坦承道︰「我怕她跟大嫂學了這些招數,往後用來對付我,我就頭大了。」
單南荻一愣,笑了,笑得感慨,曹亞劭也笑了,兩個男人相對苦笑,笑得心有戚戚焉。
「我還是會跟香香說一聲,讓她抽空和大嫂作伴,她們倆很聊得來,至少讓大嫂心情好一點,說不定對你也會仁慈一點。」發展成這樣固然不可取,但眼看學長這麼慘,而且悔意十足,曹亞劭很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