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姐妹倆還算得這麼清楚!」沈清寒一眼看穿她的想法,笑罵她道,「若真要報答我,回京城以後記得捎些好東西過來。」當然,她口中的好東西是指綾錦院、錦織院的珍品。
下午的時光悠然飛過。夏日午後也為她的心情添上幾許明媚,似乎未來也會有美麗的風景。
長途跋涉的結果竟是意外地被拒之門外。玉兒呆愣地看著當著她的面關上的朱紅大門,一時間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小王爺早就去定州府上任了。」
「老王爺交代了不見外客。」
不過數月啊,這里已經不是她的家,而是另外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了。東京依然是繁華如昔,人事卻已全非了。
路過鬧市時被一位挽著菜籃的老婦人攔了下來。老婦人匆匆拉著她來到一處僻靜的巷子,未等她回過神來,便跪倒在她面前。
她被驚嚇住了,茫然的思緒漸漸正常起來。她定楮一看,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地說不出話來的老人原來是李叔益的老母親。
「少夫人!救救叔益吧!那孩子……」李母已是泣不成言。
「究竟出了什麼事?」她扶起老人,仔細地詢問著。
「小王爺上任之後;老王爺便回來了。不知是哪個多嘴的雜碎,居然把叔益和瑤兒的事告到了老王爺面前。老王爺盛怒之下,就把他們都關了起來,听說要殺他們啊!」
玉兒的心不斷往下沉著。失去了趙叢烈的東平郡王府和她已沒了任何關系。那個老王爺,趙叢烈的父親連李叔益都不放過,還會認她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兒媳婦嗎?
「我能幫你什麼呢?我什麼都不是啊!」她顫聲道,心里像是被炸了個大洞。她原以為只要她回來,只要大家心照不宣地回避真相,生活還會和過去一樣,沒有任何改變,甚至會更加幸福。但是她錯了,錯得太離譜!趙叢烈不是那個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人!一切都被更有力的人操縱著。天翻地覆!
李母哭著,頹喪地說著︰「老王爺不會認你的!你救不了叔益!天啊,有誰能救救他們啊!」
是啊,有誰可以救救那對生命堪憂的情人,有誰可以救救她這個被掃地出門的媳婦!以前的玉兒,大概只會逃回蘇州。但是她獨身一人行了這許多路,成長的不只是身體,更是她的意志。與沈清寒結拜這些時日最大的收獲便是學到了她的決不退縮、決不妥協!
她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讓自己的手腳不再發顫。仔細想想有什麼是她可以做的。現在去找趙叢烈只能救得了她自己,要救李叔益他們是絕對來不及的。
她扶住哭到幾乎昏厥的李母︰「安人,別太傷心了。讓我試試。」
拿著那塊玉今牌的確可以見到尉遲敬明,而且順利得讓她有些疑心。
「我正愁不知道到哪找你呢。」尉遲敬明見到她的表情是明顯松了口氣和異乎尋常地興高采烈。
「為什麼?」她戒慎地問道。
「當初怪我多事,听了德寧公主的話去查所謂的真相,結果逼走了你,害你們至今無法團圓。叢烈臨走的時候囑咐我找到你。誰知道一連數月我都找不到你。」尉遲敬明的口氣沉重起來,「這場變故是難免的。叔益和夏姑娘一定早就料到了。」
「有沒有辦法救他們呢?」無論她和夏瑤蓀之間有什麼樣的恩恩怨怨,她還是會為她對李叔益的深情動容。就像她希望用她的幸福來證明紫夕姐姐的幸福一樣,她也希望這對情侶可以走到最後。多一個幸福的人便是對死去的人多一分安慰。
「叢烈做不了什麼,我也一樣。我們都只是晚輩。更別說他現在遠在定州了。他能盡力維護你周全已是難能可貴了。」
「你準備放棄他們了嗎?」她單刀直人地問道。
「叔益是王府的僕人,私娶小王爺的未婚妻,東平郡王府有足夠的權利和理由處置他。」尉遲敬明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實,「除非聖上龍顏大悅,但是聖上又怎會救助這草芥之民呢?」
「德寧公主!」她忽然想到了。趙叢烈說過叢王妃十分疼愛這位公主,或許老王爺會因為她而改變想法!
尉遲敬朋一愣。的確,德寧公主對東平郡王府有一定的影響力,但她那樣的人,可能會對那兩個人求情呢?更不用說當初暗示王爺這些事的就是她了!
「幫我個忙。讓我見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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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中的景色總是很美,美得讓人眼花繚亂,忘了分寸。
「你要見我?」德寧的聲音一如從前的冷淡和高傲,「我以為你一去就不回來了呢。」
見到她,心情沒有太大的波動,態度自然也不會有變化︰「我希望你能救救李叔益。」
「憑什麼?李叔益大膽妄為,夏瑤蓀是不知廉恥。這種人,我為何要救?」
玉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從前你不會這樣的。」
德寧的臉上閃過一絲刺痛。她深呼吸道︰「我不該這麼失態的。」
玉兒搖搖頭︰「你不僅容易失態,也沒了往日的沉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德寧一笑,問道︰「你是在關心我嗎?」
她的回答更犀利︰「你怕我關心你嗎?」
德寧一愣,輕嘆一聲,轉過身不去看她︰「怪就怪夏瑤蓀把你推給了他吧。」
「何苦為難自己呢?」玉兒也輕嘆。她談不上喜歡德寧公主,卻也不忍見她這般痛苦。痛苦的滋味她是知道的。那足以摧毀一個人的心智,甚至無法釋放自己。
德寧秀眉一擰,口氣有些尖銳︰「你為什麼要救她?你有今日的下場、全是因為她。」
「你是說下堂妻嗎?這—切的結果不是她一個人種的因。何況在這一場戲中我不全是一無所得。」玉兒沉靜的眼眸注視著德寧公主高高的發髻,「我雖然也有些恨她,卻不希望李叔益因為她而死。」
「莫非你對李叔益……」德寧一出口便後悔了。她怎麼會說這種愚蠢的、有失身份的話。
「他幫過紫夕。」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
「救她對我有什麼好處?」德寧索性挑釁她。她那黑紫色的眼眸直視著玉兒,用尖刻掩藏了一些東西。
玉兒仔細想著,才道︰「我想這麼做的話,你將來不會內疚。」
德寧渾身一震。
兩人一陣沉默。有時候言語無法表達真正的情緒。
「我回去了。」玉兒看著天色,不願再呆在這里,「我等你的答案。」
德寧只是無言,她不置信地望著舉步離去的玉兒。她的步子怎麼可以這樣從容?
「你,你就這麼走了?」她顳 著,迷惑地看著昏暗天際下那個模糊的身影。即便早已習慣了獨自一人的生活,此刻玉兒的離去卻帶給她一份許久沒有品嘗過的孤寂。
天幕最深處浮現出深紫、玫紅的色彩,混亂得一如她此刻的心緒。她盯著那些盡情展現自己美麗的雲霞,忽然生出一絲怒意。冷冷地瞅了它們最後一眼,便掉頭離去。
第八章
今朝此為別,何處還相遇。
世事波上舟,沿徊安得住?
——韋應物《初發揚子寄元大校書》
東平郡王府從未這樣盈滿香氣過。這香氣斂人心神,讓人徒生仰慕之情卻不敢仰首觀望。
廳堂之上燈火通明,肅穆莊嚴。家丁們垂手立在兩旁,東平郡王趙坤元怒著一張臉坐在正中央。
一個艷紅的身影緩緩走過來。她輕笑著︰「伯伯,何必這麼大的排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