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殿下 第26頁

東野凝朗聲說︰「陛下明知道東野軍會敗,還要派賀連豈憂去攻打西涼,這次的失敗,其實在陛下計劃之中吧?卻要我來背黑鍋。」

像是被人點破心事似的,東野鴻一瞬間眸光銳利起來,又頃刻化為狡黠,「這也是水無涯告訴你的?哼哼,這樣的人,朕當初真不應該給他機會逃跑。倘若他再落在我手上,我必然讓他做一輩子東野的階下囚!」

「機會轉瞬即逝,您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的嘲諷卻讓東野鴻笑了。「怎麼?難道水無涯不要你了嗎?這次跑回來,有沒有和他商量過?」

見她陷入沉默,他立刻了然地點頭。「哦,原來是私自跑回來的。這更好了,朕相信水無涯一定不會丟下你不管,只要他企圖來救你,朕就絕不會讓他再逃跑第二次!」

聞言,東野凝立刻心頭揪起,也強硬地回應。「陛下若是如此,就是逼得我再次和他聯手!這里是東野沒錯,可以有更強的戰斗力,但是如果遭受損失,也會遠遠大過西涼那一仗的!」

東野鴻再度眯起眼,「凝兒,你居然也學會威脅朕了?怎麼,你那點微弱的馭風能力,在朕的面前也敢班門弄斧嗎?!是不是水無涯和你說過,朕身陷與北陵的戰爭之中,所以沒有力氣分身對付你們兩個人?但是我希望他別忘了,東野有湛瀘劍,向來百戰百勝,從無敗績!」

東野凝卻問︰「那麼,陛下和北陵作戰的時候為什麼不拿出湛瀘劍?湛瀘劍真的還在東野嗎?!」

此話一出,東野鴻的臉色倏然大變,大聲喊道︰「來人!請風羽公主回雀陽宮休息!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她出宮一步!」

東野凝知道自己這趟跑回來是很愚蠢的行為,如果她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在西涼住下,也許可以就這樣平靜的過完一生。

但是水芳蓉在不語殿門口和水無涯說的話,卻一直在她心頭纏繞。

他來東野是懷著什麼企圖?接近她,是為了情,還是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不願意相信水無涯對自己是虛情假意,細細回想,從兩人最初的認識,一直到他帶著重傷的自己涉險跑回西涼,沖破種種艱難險阻,以月為憑,結為百年,還有西涼海面上的聯手退敵,心心相印……若這一切都是假的,那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真的?

留下那封信的時候,其實她心中一點底都沒有,她知道自己回來,皇叔便不會輕易放她走,但如果她寫訣別,只怕他會更快回來找她,她不想他以身犯險,所以她能安慰他的,只有這一種方法。

在別人眼中垂涎不已的馭風奇能,其實在她眼中一文不值,因為她一點也沒有因為擁有這種能力而覺得幸福和快樂。

一切的痛苦和煩惱,都是因為這種能力,因為她的與眾不同才出現的。

而賜予她這份能力的父母,又在何處?

被禁足在雀陽宮三日後,有一位「客人」來看她。

東野湘一見到她,就激動地拉住她驚呼。「我的天啊,你真的回來了?!我听說你從西涼回來時,還以為是他們胡說。」

「進來時沒有人攔住你嗎?」東野凝的語氣卻沒有半點興奮,而是淡淡的。

「沒有,我說我來找你,門口的人就讓我進來了,怎麼了?」東野湘很不解的樣子。

她淡淡一笑。「看來陛下是派你來傳話的。」

「傳話?」她依舊一頭霧水。「傳什麼話?」

「將外面的情況告訴我。比如,賀連豈憂戰敗之後怎麼樣了?」

「他啊,別提了!」東野湘鄙夷地用手一揮,「這個叛徒!打不過西涼,戰敗回來之後,居然妄想勾結南黎對陛下施壓,將東野割裂。還好陛下英明,及時把他抓住了,如今他被關在大牢里,我看他這輩子不僅榮華富貴沒能再享受,就是太陽也未必能看得到了。」

對于這個結局,東野凝有些吃驚,但一細想,這一切似乎又印證了水無涯的猜測,也許,最初選擇賀連豈憂成為東野軍的首領,為的就是將他拉下馬來。

這深深的皇宮中,每個人心中都藏了很多的秘密,大家各自戴上面具,彼此交往,就像一處處精心安排的大戲。

當東野湘一直在她耳畔不斷說著這幾日對她的種種關心和憂慮時,她的神情始終保持著平淡,直到東野湘推了推她,才回神過來。「凝,你怎麼了?我說的話你听到沒有?」

「湘,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能用風的?」她忍不住問。

東野湘頓時花容失色,吞吞吐吐地說︰「我、我……」

「不必否認,我听到過你和別人提起,我想,既然我的事情不再是秘密,那我起碼要知道,到底是從何時起,這個秘密不再是秘密了。」

東野湘垂下頭。「我不知道是從何時起,只是听我父親說過這件事,大概……五六年前吧。」

五六年前?那就是她入宮沒有多久之後的事情了。

「所以,你才會和我做朋友?」她笑得有些淒然,「想知道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會不會是三頭六臂?或者,從我身上,是否可以得到一些好處?」

她帶著冰冷嘲諷口氣的話,讓東野湘的臉色倏地變得蒼白,「凝,我……在你心中,是這麼壞的一個人嗎?」

「我不知道,我猜不出來。」她仰起臉,悵然地說︰「我猜不出來人心。」

東野湘顫抖著,倏然抬起雙手捂住臉,低低啜泣起來,轉過身就要跑出寢宮。

就在這時,東野凝忽然像是被她的哭聲觸動到了,也轉過身,將她一把拉住,緊緊抱住這位唯一好友的肩膀。

「湘,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你,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朋友。」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淚也流了出來。

兩個女孩兒就這樣忽然間抱頭痛哭,惹得外面的宮女和太監都在寢宮門口探頭探腦,生怕出了什麼大事。

哭了好一陣,東野湘才又抬頭,用手背抹去眼淚。「我不瞞你,當初接近你,是我父親的意思。他說你的來歷奇特,又有操控風的能力,我們倆年齡相當,要我多和你親近親近。可是,這並不是我和你做朋友的唯一理由,在我心中,你是一個最好的朋友。」

東野凝長舒一口氣。「那麼,請你告訴我外面真實的情況,尤其是西涼,這兩日有什麼動靜嗎?」

「西涼我也不是很清楚,起碼目前沒有听說他們有任何動靜,那個水無涯……你們成親了嗎?」

東野凝點點頭。

東野湘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動招認。「我和你說實話啊,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也很喜歡他,但是听說陛下許婚在前,我就不敢妄想什麼了,只希望你們能幸福。沒想到後來又出了這麼多的事情,那你……還能回西涼去嗎?」

「我不知道……」沉默了一下,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湘,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幫我到文英閣去找一本書。」

「什麼書?你說出書名來,我去找。」

「《蘭心詩韻》。」

當《蘭心詩韻》重新擺在面前時,她迫不及待地翻開這本書,一頁頁細細去讀。

每一句詩詞,每一頁紙,她都不敢放過,但是來來回回看了兩三遍之後,她依然沒有從中看出任何名堂。

到底那個北陵的女人,和水無涯,想從這本書中找出什麼秘密呢?

昨日小樓露重,夜深不覺酒濃。憑欄方知飛雪冷,任鎖狐裘沉箱中。醉臥畫堂東,夜涼花落驚風,輾轉終宵無夢。今夜孤影無長伴,借問明朝何處逢?舉杯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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