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不讓! 第5頁

最讓她覺得失落的,是在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她的身邊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她平時是待人可親,然而礙于她的身份,親友們對她大多是喜歡中帶著些敬畏,下人們更是把她擺得高高在上,平輩里只有許藍江願意和她交往,可卻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

壁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這詩中就是在言說她現在的處境嗎……不,如今的飛龍堡,哪里還算得上是冠蓋滿京華?

案親去世的消息一傳出,不少武林中的同道前來吊唁。但是忙過幾日之後,安雪璃就發現來的人大多不懷好意,他們其實是來觀望飛龍堡今後的命運,關注這個曾經號稱天下第一堡的地盤最終會落在誰的手中。

這兩日明鏡從寶兒那里听來一些傳聞,據說江湖上已經為了誰是天下第一開始爭斗不休。

看來父親的話真的沒有錯,這外面的世界遠比她所知道、所想象的還要紛亂復雜得多。

這一夜,安雪璃又離開了飛龍堡。

她不是要逃避,只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獨自一人好好厘清亂成一團的思緒。

老趙惴惴不安地趕著馬車,好半天沒有听到她開口.終于忍不住問道︰「小姐,我們到底要去哪里啊?」她恍然回神,才想起自己還沒跟老趙說好要去的地方。可是能去哪一曇呢?她嘆口氣,「青嵐山吧。」青嵐山上到處都是蕭瑟的風聲,這里埋葬著她的母親,不久之後,她的父親也會麼口葬在這里。

彬在母親的墓前,任那月亮的清輝漫灑在自己和墓碑之上,她嘆息著坐了下來。「娘,女兒來看您了,女兒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真希望娘能告訴我。」她帶來了心愛的古琴,琴聲橫放在膝頭上,面對著母親墓碑上幽紅的字跡,悵然地撥響了琴弦。

哀傷、秋心苦的琴聲在山林問回響,她平心靜氣,試圖丟掉所有困擾她的心事,讓自己沉浸在琴聲之中,更試圖通過琴聲,找到所有煩惱之事的答案。

揉滑著琴弦,淚珠一顆顆地滴落在琴弦之上,生澀的琴弦劃疼了她的手指,割開了指問的皮肉,血滴混雜著淚滴一起滴落,染紅了琴弦。

只有在這明月之下,墓碑之前,她才會流磊出內心深處的,屬于女孩子的那份脆弱。

「看來如今借琴紆發郁郁之情的人,換作姑娘了?」幽然的聲音從山野問驀然響起。

她的手指一顫,又一滴血珠滴落在她雪白的衣裙上。

「是誰?」她顫聲問道。

黑夜中,一道黑色的人影緩緩逼近,那雙熟悉得一直縈繞在她腦海中的明眸照照生輝。

「是你?」她輕呼道,「你怎麼……會在這里?」「這就是緣份吧。」他淡淡笑道。低,不避嫌地拉起她的手指,仔細審視,「我就說琴音中不該帶著這麼重的哀傷,用受了傷的手指去撥弦.疼的是琴還是心?」安雪璃怔怔地看著對方握著自己的手,並用一方雪白的手帕蓋在她受傷的指尖上。

「你,是來找我借曲譜的嗎?」他哼了一聲,修長的手指靈活地用帕子將她的手指層層包裹起來,未了,在她的手掌處打了一個結。「那件事情並不重要了,讓我先來問問你,到底為什麼事情傷心?上次見面,我以為你是一個開朗豁達的姑娘,什麼煩惱都不會留在你的心上。」「人……總是不要輕信自己的信心。」她垂下頭.「家父突然去世,家中有很多事情等著去辦,但是我卻無能為力。」「哦?」他挑起眉尾,眸中精光閃過.「事情很棘手?」「家里在外欠下巨款,但是我一直不知道,表哥說只能變賣了祖產才能保住堡一畏的人。」「飛龍堡。」他緩緩念出這個名號。

「嗯。」她沒有去看他的眼,沒有意識到他話中的篤定,更不會察覺到他眼中閃爍的光芒是怎樣的詭譎多變。

「看來的確很棘手,難為你一個姑娘家要承擔這些。」他思忖了片刻,忽然問道︰「我能幫你什麼嗎?」「你?我們萍水相逢……多謝公子有這份心。」安雪璃趕快道謝,內心暗忖飛龍堡現在猶如一個看不見的無底洞,怎麼能拉外人也來膛這淌渾水?

他幽幽笑道︰「你不必為我擔心,只是不知道你們飛龍堡到底欠下多少銀子?一萬兩?三萬兩?還是五萬兩?」這些數字抽得她、心疼,搖搖頭,「表哥沒有和我說,不過看帳簿上的欠帳,只怕要有將近十萬兩銀子才能擺平。」「的確是很大一筆。」他的聲音停了停,「你那個表哥有沒有除了變賣祖產之外的好辦法?

而且你怎麼那樣信任他,甘、心把家里的一切都交給他去處理?他若是變賣了祖產,不會中飽私囊,侵吞公款嗎?」安雪璃怔住,這些事情她從沒有想過。

「你就像是一只被豢養得很好的小綿羊,隨便一頭豺狼就可以將你叼走了。」他模著下巴,開著不合時宜的玩笑。

她眨了眨眼,低聲道︰「多謝你的提醒,不過這並不好笑。而且,身為安逸山的女兒,我不會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周圍的人也並非都是豺狼。」「是麼?要不要打個賭,賭你那位表哥對你家的產業不懷好意?」他閃爍的眸光終于落入她的眼楮,讓她很是不悅。

「你不了解我表哥,不應該對他做出這樣不公平的臆斷。」她又甩甩頭,「算了,這本是我家的私事,不該和你說這麼多。」她抱起琴,起身準備離開,卻被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手腕。他從下向上仰望著她的臉,那是一種專注的凝視。雖然現在的姿勢是她站在高處,但是她卻覺得他的目光好像在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自己,甚至是看透了她的內心一樣。

「公子請放手。」她低聲說,這樣的肌膚接觸算是輕薄了。

「我此刻的放手,也許是為了以後更久遠地握住。」他說了一句听似高深莫測的話,隨即直一的放開了手。

安雪璃緩步走下這片平台,這才發現那名黑衣女子站在下頭,正冷幽幽地看著她。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家主人……尊姓大名?」剛才錯過了當面問本人的機會。他不是曾經說過,在兩人重逢的時候,會告訴她他的姓名嗎?

掠影的聲音很冷淡,「這個問題你還是直接去問我的主人吧。」踫了釘子,安雪璃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她抱緊懷中的焦尾琴,低垂蠔首,緩步走回馬車。

「趙叔.走吧,我們回去。」她輕聲開口,當馬車的車輪轉動時,她告訴自己應該將所有的脆弱和憂傷都丟了,丟在那片山野之間,但她卻丟不掉一雙精明清亮的眸子,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一切,刺進了她的背脊,鑽進了她的心一里!

從農莊巡視回來.安雪璃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正如許藍江所說,這些安家上百年的祖產因為經營不善,反而成了飛龍堡的累贅。

這麼多年,父親醉心武學和江湖事,無心農耕,農莊連年減產也沒有當回事,終于造成現在的局面。如果不听許藍江的話,迅速將其轉手他人,只怕她日後要為如何負擔偌大農莊的開銷而頭疼不已。

回到飛龍堡,她又埋首于帳簿整整一天,直到午飯時辰過了,她都沒有顧得上吃。明鏡悄悄進來.低聲說︰「小姐,表少爺來了,好像又出了什麼大事呢。」「請他進來吧。」出了大事?听到這句話安雪璃就覺得頭疼,如今還能出什麼樣的大事,難道債主上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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