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不讓! 第23頁

為了不讓自己背上妒婦、不賢的罪名.她親自為丈夫操辦婚事.讓他去迎娶別的女人。

除了丈夫以外,所有人都贊譽她的賢德和大度,卻不知道她的心境是這樣的淒苦。

不想再裝模作樣下去了,就像那天她無意問劃傷了手,他緊緊握住她的傷口問她疼不疼,明明很疼的,但她就是不敢對他說實話。

明明後悔了,為什麼不挽留他?

膽怯?羞澀?還是為了那不值一文的面子?

于是她將自己關在這一方狹小的庭院里,這里曾是他們親密生活的見證,然而現在卻找不到他的一點影子或氣息。

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誰此憑闌干……毋需到明年了,也許明朝依偎在他懷中的人就已經不是她了。

將自己深埋進這座院落中吧,讓她變作那牆角的梨花,從此之後,默默地守著年華老去,從此之後,如同皇帝後宮內最可悲的冷宮女人,再也無人關心她的生死。

憑闌,憑闌……只有念著他的名字時,那份苦澀的甜蜜才會流過心頭,讓她在痛楚中感覺到一絲快樂。

「憑闌……憑闌……但願除了我,再沒有人可以這樣親密地念你的名~」「姊姊,我的球掉進院子里了,能幫我撿一下嗎?」窗戶對面的牆頭上忽然傳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

安雪璃緩緩將視線移過去,發現是個小男孩正趴在牆頭上,清亮的黑眸忽閃忽閃地看著她。

她走出房門,看見在院子中有一個布做的彩球,她彎腰拾起,「你下來拿吧。」「我不敢。」男孩搖頭,「我娘說這里不是我們能來的地方,要是被城主知道了,會生氣的。」「沒關系,下來吧,城主不會知道的。」她溫和地說,現在還會有誰關注她這里的事情?

男孩的眼珠骨碌碌轉了好幾個圈,依然沒有動,「姊姊,你一個人住在這里嗎?會不會很寂寞?要不要我陪你說說話?」「謝謝你,不過……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淡淡地拒絕了這個孩子的好意。

但他卻不肯走,依然饒有興味地說︰「姊姊,你長得真好看,像我娘常說的月宮里的嫦娥。可是嫦娥不是都會抱著一只玉免嗎?你的兔子在哪里?」「我沒有兔子。」她听到孩子這樣贊美她並沒有覺得開、心。說來,她現在的確像是被困在月宮的嫦娥,月宮太冷了,嫦娥怎麼能住上千年?

「姊姊,我給你唱支曲子吧?」男孩在她身後扯著細女敕的童音唱道︰「舊酒投,新酷潑,老瓦盆邊笑呵呵。共山僧野叟閑吟和,他出一對雞,我出一個鵝,閑快活……」這孩子唱得抑揚頓挫,古同低起伏,很是有趣。

安雪璃終于又回過頭來,「孩子,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家去了。」「姊姊不喜歡我唱的曲子?」男孩還執意要表演給她看.「這是我從戲文里听來的,我每次一唱,我娘就是有再多的煩心事都會笑出來的.可是姊姊為什麼不笑?」「因為姊姊笑不出來。」她走入屋內,反手關上門。

那男孩一躍而下,對始終默默站在自己身後的人說︰「城主,我沒讓夫人笑,是不是就領不到賞銀了?」夏憑闌搖搖頭,他拿出一錠銀子放在孩子的手中,低說︰「不,你做得很好,倘若你明天還能來,我還會繼續給你賞銀。」「謝謝城主!明天我一定還來!」男孩歡天喜地地跑掉了。

安雪璃發現這幾天那男孩像是故意似的,一次次跑來找她,有時候借口說有東西掉落到院子里了,有時候甚至連借口都不找了,只說來看她。

初時她幾乎什麼話都不回答.只是靜靜地坐著,後來他的話越來越多,讓她很難繼續無動于衷下去,偶爾和孩子對上幾句,于是她知道他叫「牛牛」,家里只有一個母親。

「我爹常年在外面做生意哦,根本不回來,所以我現在都記不清我爹長什麼樣子了。」牛牛說起這句話時滿臉都是抱怨。

「你恨你爹嗎?」安雪璃問道。

「恨?什麼叫恨?」「就是比討厭還要厭惡這個人。」牛牛想了想,「我不討厭爹,爹每次回來都會給我買好多好吃好玩的東西。」「看來你爹也是真心疼愛你。」她幽幽地想著,似是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寬慰別人,「所以你也要真心地愛他,千萬不要失去後再追悔莫及。」「姊姊,你說什麼?我不懂。」牛牛困惑地看著她.然後又恍然大悟地說︰「哦!我知道了,姊姊一定是有想見的人,可是卻像我和我爹一樣,總是見不到,是不是?」安雪璃一驚,難道她的心事連孩子都知道了?

牛牛笑著說︰「姊姊皺眉頭的樣子和我娘說起我爹時的樣子好像,我娘還常背一首曲子,不知道是不是在說我爹……自送別,心難舍,一點相思幾時絕。憑闌袖拂揚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她渾身如遺雷擊一般。為何又在詩文中听到了她和夏憑闌的名字?難道無論天上地下.他和她真的是綁在一起,解不開的夫妻結嗎?

如果真是如此,為何她和他的緣份會這樣淺?

想到這里,她不禁笑了。

「姊姊笑了!姊姊笑了!」牛牛興奮地跳下牆,揮舞著手臂跑去找夏憑闌領賞。但是他不知道,夏憑闌想看到的.並不是她此刻嘴角邊這苦澀得如藥汁一般的笑容。

掠影偶爾也會來看看安雪璃,發現她都默默地獨自一人或彈琴,或看書,掠影和她說話,她也很少回應。

掠影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于是她去找夏憑闌,將她的情況告訴他。

「主人,有一件事屬下還要提醒您,女人的、心胸大多沒有男人寬闊。您想考驗一下夫人,或者氣氣她,這本無所謂,但是不要弄假成真了。

夫人現在是自暴自棄,滿肚子的傷感卻不敢和您說,我看您還是去和她坦白吧。」夏憑闌微蹙眉心,「有那麼嚴重嗎?上次牛牛還和我說他已經把雪璃逗樂了。」卜一個七歲小孩子說的話,能有幾分可信?

有句話叫「強顏歡笑」,您應該是听說過的。」掠影到底是女人,最了解女人的心,「您若是真的心里在乎她,就不要再折磨她了,我怕夫人把自己逼入一個死胡同里,再想出來就難了。」這時候梨花齋的婢女慌慌張張地來稟報,「城主.夫人病了。」夏憑闌眉心凝結,即刻丟下手邊處理中的事務,快步奔向梨花齋。

第九章

安雪璃不能不病。

正如掠影所說,她的心胸沒有那麼寬闊,或者說在「情」字上想象的那樣心胸寬大,她的確將自己逼入了一個死胡同。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逼迫自己不再去管他們的新房和婚事,一切就可以獲得暫時的心情緩解。

但是這梨花齋內空空蕩蕩,再也沒有了夏憑闌的體溫和氣息,後的梨花齋幾乎完全變了個樣子。

她不知道這是他刻意命人做的,為的是怕她再想起那一夜被人險些挾持的可怕記億。她只是傷感在新屋中已經很難找到相公過去留下的影子,她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住進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四周一片冰冷,無依無靠。她吃不下飯,也睡不好覺,所以最終病倒了。

一場突然而至的高燒擊倒了她,全身內外如火如荼的持續高燒不退,讓她的神智完全陷入昏迷。

她好像在昏迷中看到了對她和藹微笑的父親,于是她拚命伸出手想去抓住他的胳膊,大聲地喊著,「爹爹!」然而夢中的大喊在現實中只是抽泣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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