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雅沉默片刻,悠然笑著撫模了一下她的面頰,「我的漠塵心地越來越善良了,開始學會替別人著想,我可以向你保證,幽州城的百姓會是最安全的,因為他們和我共患難這麼多年,我當然要傾力保護他們的安全。」
「除了幽州的百姓,還有天雀國的其他人,那些和你無冤無仇的人,答應我,盡可能地放過他們,好嗎?」
他的眸光黯沉,「你今天怎麼了?這麼在乎別人的死活?」
「因為我突然發現操縱一個人的生死和痛苦竟然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她一想到那間密室又打了個寒噤。「我雖然可以為你死而無憾,但是別人……該有生的權利。」
埃雅大震,瞬間將她緊緊地摟入懷中,「你也不能死,你若死了,含恨的人是我,遺憾的人也是我,懂嗎?好,我為了你,答應你,絕不會輕易傷害無辜的人。」
「謝謝。」她低喃,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像是滿足地長聲嘆息,「那麼從此以後,無論你讓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毫無顧慮了。」
埃雅的心弦輕抖。讓她做任何事她都可以毫無顧慮?若是讓漢塵去取悅那個讓她厭惡的太子呢?她會不會為之憤怒瘋狂?
雖然這只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不會真的將她拱手相讓,但是到了那一刻,這其中的千絲萬縷又怎麼可能用三言兩語說得清楚?
為了不讓她受到更大的傷害,他必須積蓄足夠的力量,在關鍵時刻將皇上和太子一舉擊潰。
燕生說得對,他陷進去了,無可救藥的陷進去了。但他還要拚命向上掙扎著想逃出這個感情的漩渦,所以雖然明知有些事是錯的,他還是執迷不悟地去做,如同瘋了一般。
問世間,情為何物?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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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文的姊姊真的把救兵帶來時,福雅听著手下的回報,不免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
「東遼?他們竟然認識東遼人?」
漠塵也听說過東遼人,但是她不確定這些人到底有多厲害。
「東遼人在天雀國又能做什麼呢?」她冷笑一聲。
「未必能掀起什麼大風浪,但是我現在必須全力以赴對付京城中的人,不想分神和東遼周旋。」福雅咬了咬食指指尖,「他們在幽州城里忙些什麼?都見了什麼人?」
「他們打探了一下關于郡主的事情,而歐陽雨軒和蝶衣公主也像是與他們認識。」密探回稟道。
「歐陽雨軒?」福雅又有點出乎意料,「听說前不久皇上秘密把趙蝶衣下嫁給他,這人一定不簡單。」
「曾經有人見他在不久前帶著蝶衣公主去了東遼。」
「就是說他和東遼可能有某種秘密的關系?」福雅深思著,「我一直對這個人不夠留意,實在沒花多少工夫在他的身上。不過他也實在是有點意思,表面上是在江湖漂泊的俠士,暗地里又和天雀東遼兩個大國的皇親有勾結,這麼看來,這次來到幽州城的東遼人只怕也來頭不小呢。」
他低頭去看坐在自己腳邊的漠塵,「漠塵,他們居然在打探你的事情,你猜是為什麼?」
「不知道。」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可值得打听的。
「他們必然在盤算著什麼鬼主意。」福雅的黑眸轉動著,倒像在想什麼「鬼主意」。「他們大概是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吧?所以,漠塵啊,這幾日你更要和我寸步不離地在一起,絕不能讓他們的伎倆得逞。」
她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她對自己是否會成為敵人的靶子並不在意,也對福雅的保護能力深信不疑。
不過,她沒有想到福雅轉變局面的手段會用得這麼「穩準狠」——在他們剛剛得到密報獲知來營救小文的東遼帶頭人竟然是東遼太子之後,福雅的手下便略施小計將那個小文的姊姊,一個名叫宋初顏的女孩子帶到了福雅的面前。
大概是她的想象力太貧乏了,她總以為和福雅作對的人都應該像太子彌清,或者五皇子正雄那樣驕矜傲慢、目空一切的自大之徒,或是以卑鄙手段贏得王位,如他皇兄趙闡遠那樣的偽君子。然而她想錯了。
宋初顏是個極為端莊持禮的女孩子,在她身上有著漠塵從未見過的鎮定自若和自尊自強,即使身為階下囚,她竟然還會以禮相謝,感謝福雅沒有虐待她的弟弟。
「她到底在想什麼?」見過宋初顏,漠塵忍不住問道︰「她故作姿態地感謝你,是想博得你的好感,讓你心軟放過他們?」
「她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這不可能。」福雅隨手玩弄著她的一縷秀發,「現在兩個紋有藏寶圖紋身的人都已經在我手中,地下寶藏就可以立刻開取了。」
「得到寶藏之後你要怎樣做,殺了他們嗎?」她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埃雅悠然笑道︰「我答應過你不隨便殺人,當然不會做得太狠,不過……」他停住了聲音,思忖片刻,「東遼太子那邊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了,要打發掉他,還要斷絕他想插手我們天雀國內政的想法,需要稍稍費一點心思。」
「你想做什麼?」漠塵看著他走到密室門口,打開密室之門,立刻明白了。「你要用毒?」
「還有什麼方法比這個東西更直接有效,更能隨意牽制、任我擺布呢?」
他從架子上找到一個黑色的瓶子,然後對外面的人吩咐,「把我珍藏的那一壇‘女兒醉’拿來。」
一壇佳釀擺上了桌,福雅打開泥封的一角,撲鼻的酒香立刻在屋中恣意彌漫。「听聞東遼太子嗜酒如命,這一壇美酒贈與他應當是物盡其用了。」
漠塵見他把黑瓶子里的一點汁液倒進了酒壇中,忍不住問︰「他會死嗎?」
他沉默片刻,「也許會,也許不會,要靠他的運氣了。」他回過頭,「如果他們及時來找你,或者自己找到了破解之法,他就不會死。」
「來找我?」漠塵不解,「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可以想象除了幽川城的百姓之外,外面的人早已將我說成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了,但是你不同,見到你的人都會認為你只不過是我身邊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他們會勸說你不要與我為伍,狼狽為奸,這時候你若幫助了他們,他們必然會感恩戴德,對你人生好感。」
「我不需要他們感恩戴德,也不需要他們對我有什麼好感。」她皺眉,不喜歡他把自己和她分成兩種人。
「但是我需要。」他莫測高深的笑容讓她隱隱覺得不安。
「福雅,你在想什麼?」她用手指勾勒著他唇邊的笑容。
「我在想該怎樣和你說明解毒之法。」他拉過她的手,走到桌邊,「漠塵,你听好,如果他們日後發現東遼太子被我下了毒,然後來找你尋求解毒之法,你可以這樣說……」
他很認真地細細講解,漠塵盡量將他所說的話一字字用心記住,但他的解毒之法中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字眼——。
「什麼是」?她生硬地記下這個詞,又想求甚解。
埃雅咳咳了兩聲,「那就是……就是最親密的男女在一起做的事情。」
「我們做過嗎?」她追問。
「沒有。咳咳。」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都記住了嗎?」
「我們為什麼沒有做過?」漠塵天生是個固執睥氣,任何事情都一定要知道答案才肯罷休。
「因為……如今我們不適合做那種事情,要等一等。」他草草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