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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濕又冷的四周,身疼,心也疼……黑漆漆的一切,好像沒有抽絲的蠶繭,怎樣掙扎也掙不出去。
邱劍平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只是隱約听到有人驚呼,「哎呀,邱大哥怎麼躺在院子里?渾身都濕透了?」
然後又听到有人說︰「快把他抬回房里去啊,換身干淨的衣服,否則一定會大病一場的!」
她死死拽住自己的衣領,艱難地抵抗,「不,我不換。」
「好,不換,但是要吃藥,好不好?」
听到白毓錦的聲音,她勉強將眼楮睜開一點點,在看到那道模糊的白影後,慘然一笑,「大小姐,勞您為劍平擔心了。」
「先喝杯熱水,不要說話。」白毓錦將一杯熱水遞到她面前,但是她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杯子。
她頹然地吐出一口氣,「算了,我能撐得過去。」
「身體是自己的,怎麼能如此不自愛?」白毓錦的口吻頗有些埋怨的,然後轉頭對旁人問道︰「張大夫怎麼還不來?」
「就快來了。」說話的大概是茜草吧?
張大夫?「不,我不看大夫,不要看!」她死抓著什麼東西,也許是大小姐的手或是衣角,拚命地搖晃著,「我不看大夫!」
「好、好,不看不看。」白毓錦柔聲安慰,「怎麼像個孩子一樣任性呢?那叫求伯來,好不好?」
她額頭上都是冷汗,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點頭還是搖頭,總之又過了許久,才听到求伯的聲音,「受了風寒,血虧氣阻,要調養幾日。」
「求伯,多謝了。」她勉力說著只有他們才能听懂的感謝之詞。
「你啊,應該學會保護自己,但是也不能把自己搞得這樣苦啊。」求伯在她耳邊感嘆。
終于,一切漸漸歸于平靜,她身上濕冷的衣服不再那麼冰涼,好像有誰端來一盆火攏在床邊,幫她烤干衣服上的冷水。
可是,身體內的熱汗卻因此郁結難發,更加的口干舌燥。
「劍平,能起來喝水吃藥嗎?」
原來大小姐還在屋內?她含含糊糊地應著,但身子沉得好像一塊石頭,根本沒有挪動的力氣。
接著有幾滴水灑在她的唇辦上,她用舌尖舌忝了舌忝,頓感清涼之意,嘴唇也濕潤了許多,她想微笑以表感謝,但是隨即更清涼的一泓水被什麼東西注入唇里,封住了她的笑容。
這隨清水而來的是拂塵般的柔軟,磨蹭著她的唇辦,還侵入了她的唇齒之中,攪得那清水都變得有些溫燙,直到她將清水全部咽下,那柔軟的感覺離開了一瞬,又伴著另一泓甘霖重新降臨。
如此反覆數次,她滾燙的臉頰和紅潤的唇已變得猶如深草莓色,那柔軟又親匿的觸感才好像依依不舍般地完全離開。
這一切對于邱劍平來說,似真似幻,她打從心底似不願讓這個夢醒來,所以緊緊地抓住一件東西,不肯放松。那東西是溫暖的、柔軟的,可以讓她的心底得到安慰,又能涌動出一股力量來。
恍惚著,有人在月兌她的衣服,肩膀上先是一陣冷風吹過,接著又是那片溫暖的柔軟覆蓋上去。
「劍平,怎麼會給自己弄出這麼一大塊傷?為何不和我說?是故意不讓我為你心疼嗎?」
那嘆息的聲音听來真是動人,只是本能地,她死拽著衣服,不讓人月兌得再多。
「好好好,不月兌你的衣服,我抱著你睡好不好?」
她喜歡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十幾年來,她總要以堅強示人,其實她何嘗不渴望能有一份溫柔伴隨左右。
「別走……」她呢喃著,最後終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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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鳥兒總是最不解人心,慣于擾人清夢的。
邱劍平听到窗外的鳥叫聲好半天了,只是不願意睜開眼,她靜靜地躺了好一會兒,手掌本能地動了動,忽然覺得身邊有個什麼東西阻礙了手臂的挪動,而且那東西軟軟的,還好大一片?
她睜開眼,努力地抬起頭,視線瞥過,頓時呆住——是白毓錦靠在床邊睡著了,而自己的手還緊緊抓住她的。
不知道大小姐陪了自己多久才抵制不住困倦睡了過去,她昨晚知道自己病倒之後,好像連頭發都沒有來得及梳好就趕來,這會兒還是直直地披散在身側,秀氣的鼻梁和瑩潤的嘴唇依稀可以透過發絲看見,只是那雙靈動的眼楮還輕輕地閉闔。
這就是她追隨了十幾年的大小姐嗎?有時候,在不經意時突然看白毓錦,會覺得自己從來都不了解她,她有太多的面貌、太多的表情、太多的心思,她好像總可以一眼就看透自己,而自己,卻未必能看透她。
有時候,她很怕看到大小姐,尤其怕對視上她笑盈盈的眼楮,因為那會讓她覺得……坐立不安,比如——此時此刻。
這時白毓錦突然睜開眼,眼中還有著幾分迷蒙,但是在看到邱劍平時那最後的一點迷蒙也變得清亮,笑道︰「劍平,感覺好點了嗎?口渴嗎?身子痛嗎?」
她不知為什麼有些慌亂,支吾著回答,「哦,沒事了,讓大小姐惦記操勞,是屬下之罪。」身子動了動,又意識到自己還緊緊抓著白毓錦的手,原本退燒的臉忽然又滾熱起來,忙松開手,並將身體向內移了移,生怕踫到白毓錦的身體。
「昨天晚上該做的你都已經做了,現在還避諱什麼?」白毓錦輕松戲謔的口吻如焦雷,打得她臉色蒼白。
「我、我昨天晚上……」她到底做了什麼?那些模糊零碎的夢,難道不僅僅是夢?那清涼的水和柔軟的「拂塵」難道是……還有,那個金大少的強吻……
天……她緊閉上眼,只恨自己不該這麼快地醒過來。
「劍平,昨夜我在你的肩頭看到一處傷口,好嚇人,是什麼時候弄的?」擔憂的聲音擦過她的耳邊。
大小姐居然看到自己肩上的傷?那……她豈不是……
「可是你死拽著衣服不讓我幫你月兌。」白毓錦的話像是故意給她寬心。
邱劍平稍稍松了口氣,輕描淡寫地解釋,「上次不是曾和大小姐說過,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強盜,我上去幫忙,受了點小傷。」
「我當時只以為你真的是受點小傷,可是你看看,居然在身上留下這麼大的一個疤,本來很美的肌膚都留下殘缺了,讓我怎麼不心疼?」
白毓錦的話讓她的雙眼更是緊閉,不敢睜開。
「劍平,你是覺得累,還是不想看我呢?」白毓錦的聲音有著笑意,「不過你要休息也無妨,這些天你是太累了,你多休息幾日,就要和我一起去錦市了。今年的錦市,我有個絕妙的好主意,可以讓我們出門後不張揚,避開那些養蠶小戶的耳目,等你全好了,我再說給你听。」
白毓錦終于起身離開,叫著外面的人,「茜草,叫廚房做碗清淡的粥來。」
茜草回應道︰「是,不過……許先生來了。」
「表舅?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間過來。」白毓錦抱怨的聲音都能傳遍邱劍平的房內,如果那許萬杰就在院子外站著的話,只怕也能听到吧?
靜靜听著大小姐的腳步聲漸遠,過了一會兒,有人叩門,邱劍平輕輕說了句,「進來吧。」
茜草端著一個小托盤走進來,「邱大哥,你身子好點了嗎?這是一碗南瓜粥,吃了補補力氣吧。」
「有勞你了。」她覺得身子果然輕松了許多,已經能撐坐起來,便捧過碗自己吃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