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墨轉向黑羽國的武將︰「真是抱歉,本王管教不嚴,致使臣下驕橫放縱,才惹出今天的禍端。」
「你,你是玉陽王?」那人也驚住。幸虧有旁邊的同伴反應快,拉了他一把,將他拉跪倒。
「輕樓,把這個目無王法的人帶走,賠償黑羽國的一切損失。」
那個糧官雖然震懾,卻還是很不服氣地說︰「王,屬下沒有做錯,再說就算是屬下有錯,他們隨便動刀動槍來威脅屬下等人,還傷了屬下,難道就這麼輕易放過?」
玉如墨冷冷道︰「我玉陽向來以謙遜寬仁聞名一朝三國,大義面前即使自己吃了一點小虧也不應該斤斤計較。難道你舅舅沒有教你這些道理嗎?」
眼看玉如墨真的動了怒,那個糧官只好噤聲,不敢再開口。
在旁邊旁觀的嬰姬,此時忽然悄悄插問一句︰「那個太傅葉大人,是不是就是你未來的岳父?你那個寶貝未婚妻的父親?」
他一頓︰「你怎麼知道?」
她笑道︰「你以為我剛才出去只是買幾件衣裳這麼簡單嗎?」
玉如墨不再理她,揚聲道︰「輕樓,向晚!」
嬰姬抬手阻止住要上船的兩個人,笑道︰「是要讓他們為你引路下船嗎?難道我不可以?」
玉如墨這才發覺自己的左腕還被她牢牢握住,想到眼前兩國的臣子都看到自己被一個「挾持」,說不出心中那股郁悶和怒氣是從何而來,一奪袖子,冷然道︰「不勞姑娘費心。」
此時江邊風大,船只難免顛簸,恰逢一個浪頭打過來,雖然浪不大,但是他們所在的船身卻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嬰姬被他這個奪袖的動作而扯得身子不穩,隨著船身搖晃,驚呼一聲跌下水去。
周圍呼喊聲一片,南向晚和江輕樓都遲疑著要不要出手援救,但是就在他們對視思忖的時候,讓他們更加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玉如墨如閃電般猛地跳下船,筆直地扎入水中。
「王!」江輕樓和南向晚都嚇得不輕,王雙眼失明,如果在風高浪大的江中找到嬰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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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入水中的玉如墨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如此舉動。其實最明智的舉措本應是叫水兵下去救人,但是在听到嬰姬的驚呼聲之後,他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本能地做出了反應。
江水比他想象得要冰冷許多,海底雖然沒有上面那麼大的風浪,但是旋渦和水壓卻驟然都逼向了他的身體,讓他的呼吸更加急促。
漆黑的水世界里,他無法立刻找到嬰姬的位置,就在他茫然失措,焦慮不已的時候,滑動的手臂扯到了一個東西。雖然是在水中,但是他立刻感覺到這是一片布料,于是心頭大喜,再向下一拽,果然拽到了嬰姬的身體。
他用力將嬰姬提起,左手摟住她的腰肢,右手向上用力滑水,頃刻間就躍出了水面。
江輕樓和南向晚已經雙雙撲到水中,隨即把他們兩個人一起拉上了岸。
「她怎麼樣?」玉如墨急切地問道。
南向晚探了探嬰姬的鼻息︰「她沒事,落水時間不長,只要將月復內的積水吐出來就好了。」
他的話音剛落,玉如墨就一掌抵在嬰姬的背心,用內力催逼幾次,嬰姬終于張開口,咳嗽著吐出幾口水。
江輕樓低聲道︰「王,我們還是盡快回王府吧。」
玉如墨忽然發現周圍的聲息有所不同,剛才還是人聲鼎沸,怎麼現在全無了動靜?就好象人都已經走光了似的?
「王,這是嬰姬姑娘的紗帽,剛剛掉落在江邊的。」南向晚將那頂帽子遞過來。
玉如墨明白了,幽幽一笑——原來在如此狼狽的時刻她的容貌依然驚艷了所有人。
見之一面,不語三日。看來這句話遠比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還要來得貼切。
他親自將那頂紗帽戴在她的頭上,不顧自己渾身早已濕透,將她抱起,走回馬車。
江輕樓在前面引路,卻又若有所思地偷偷注視著玉如墨的神情。直到放下車簾,將兩人留在車廂之內後,他拉住了也要一起進去的南向晚,說了句︰「里面太小了,你坐不下。」
「怎麼會……」南向晚笑著,卻迎視上了他的寒眸,心頭一動︰「你,你是說……」
想到剛才的那番情景,以及玉如墨的種種舉止和神情,不知怎的,一股不祥的預感同時涌上了兩個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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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車廂一直在搖晃,嬰姬的視線總是恍恍惚惚的,明明玉如墨是看不到的,但是他的眼楮卻像是很有神采一般始終「凝視」著她的面龐。
「你很少對我這樣溫柔。」她輕輕地低語,胸口還是悶疼。
玉如墨淡淡地說︰「如果我不在船上和你拉扯,也不至于讓你墮水,是我之錯,當然要彌補。」
「哦?是嗎?」她申吟了一聲,翻個身,「也就是說,今天如果是其它人因你所累掉到江里去,你也會親自下水去救?」
他靜默了片刻,回答︰「是的。」
「說謊可不是一個王者的坦誠之風。」她柔柔地笑道︰「你在我面前總是坦坦蕩蕩的君子作派,但是我覺得你這句話不是真心話。」
「那只是你的想法。」他遞過來一杯熱茶,「先喝點熱水壓壓驚。沒想到你不會水。」
「聖朝那里不靠海,我也不會隨便到江邊去玩,當然不會水了。」
他笑了笑︰「你這麼說,就是承認你是聖朝人了?」
「正如你所說,我也從未否認過,不是嗎?」她望著他永遠沈穩從容的俊顏,剛剛在水中,第一次見他神色大變,只可惜,那樣的神情現在卻無法在他臉上找到了。
「倒是你,身為玉陽王,日理萬機,什麼時候學會鳧水的?」
他一笑︰「誰不曾有過年少輕狂的時候?十四歲前我常來這條江邊,臨江讀書,很有意境。」
她望著他,「現在回憶起來是不是很惆悵?」
「為什麼要惆悵?難道我要一輩子做個江邊的讀書郎嗎?」
「不是,我是說,」她咬著下唇,終于問出︰「你的眼楮是怎麼失明的?」
他臉上的笑容全都凝滯,僵冷如霜。
「我不探听你的事情,也請你不要探听我的私事。」他的聲音都冷下去。
「既然你不想答這個問題,那麼,我問件別的事情,應該不難回答吧?」
他沉默著,沒有輕易回答。
但是她卻自顧自地問下去︰「你那個未婚妻,是怎樣的人?」
「為什麼想起問她?」玉如墨警惕地問︰「你又在轉什麼腦筋?」
「我是那麼壞的女人嗎?從我來到玉陽到現在,你憑良心想,我有沒有真的做過一件有害你玉陽國的事情?」
她的問題再度讓他沉默。仔細去想,知道她的確沒有說錯。那些男人惑于她的美貌反復糾纏,糾纏不成又制造流言毀她的清譽,這些都不是她的錯。
而她放下紅蓮花籽救了玉紫清一命,說起來也有恩于他玉族。
不過,無緣無故她提到葉無色,一定是心里還藏著別的事情。他既不願回答,又似乎不能不答。
「別在那里為難啦,」她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我問及她只是想知道你們的感情好不好,你們的婚事是郎情妾意,還是父母之命?」
「這些與姑娘有關嗎?」他以為她是對葉無色與他的感情「心懷叵測」。
嬰姬卻繼續說道︰「剛才你在船上听到那個糧官和太傅是親戚的時候,臉色都沉下去了。我甚至懷疑你之所以嚴懲那個糧官是因為你對葉家不滿,不知道是不是我猜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