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下去吧!」她吩咐手下先離開。
片刻後,她走到他面前,手中握著剛才他丟掉的那束鈴蘭花。
「多漂亮的花,是送給我的嗎?」她微笑著問。
他從鼻子里呼出一口氣,算是回答。
「謝謝,花很漂亮。」她說,「比你前幾次派人送給我的東西都好看。」
「那麼多的絲綢珠寶你都看不上眼,居然就喜歡這麼一束花?」金城靈不可思議地搖搖頭,「要是外人听說了,一定以為你不是公主出身。」
她的眼波閃爍,「公主就一定要貪慕錢財嗎?那些珠寶首飾、綾羅綢緞,我看了十幾年,還有什麼是我沒看過的?即使有我沒見過的又怎樣呢?」
又是一笑,她接著說︰「不過為什麼你每次派人送東西都是悄悄地放在門口,人卻不進來?」
「怕你拒絕啊,這樣送禮以為你會收下。」他眼楮看到牆角那幾口箱子,「看起來好像你動都沒動它們。」
「既然是你送的,總要讓我看到送禮物的人,才算是表達了你的誠意。」令狐清清擺擺手,「進屋坐?」
「你的屋子里還有能坐的椅子嗎?」他嘲諷地瞥了眼房內,看了看四周,就在花壇旁的石台上坐下,「還是這里寬敞些。」
她愣住,看到他對自己伸出手。
「你不坐下來嗎?」
「這里……有點髒。」她囁嚅著,只是站在他身邊,看著石台上的一層浮塵。
金城靈噯昧地笑,「我的身上倒是干淨一些,可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坐?」
「別說這種話。」她的臉又紅起來,「讓別人听到不好。」
「這有什麼?你這次來我金城國,不是說有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我已經按照你說的辦好了,那第二件事情是什麼?」
「第二件事情,」她清了清嗓子,「就是你我的婚事。」
「嗯,這個我已經猜到。不過,我們的婚期不是還沒到,你哥這麼著急讓你嫁人?」
令狐清清思忖著回答,「丞相在年初的時候曾經佔卜過一卦,說是年底凶煞星動,不宜婚事大吉。」
「是嗎?」金城靈對這種佔卜算卦之類的事向來看得很淡,「既然如此……」他蹺著腿,似笑非笑地問︰「公主準備何時下嫁?」
「我們倆不是曾經有過約定?」她小聲說,「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只叫對方名字,不用敬稱。」
「清清——」他燦爛地笑著,想拉她的手又怕她犯了惡心的老毛病,只有攤開手掌,作勢擁抱,「你準備什麼時候嫁給我啊?」
好曖昧的一句話,听起來是那麼甜膩。這樣的話應該只適于相戀多年的愛人,而不是他們現在這樣的關系。
她失神地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再听到他問自己的話,她必須強行控制自己才不至于把手放到他的手中。
「這件事,我正要和你談。」她故意裝作冷淡的樣子,「白雪狐裘丟失,我族中的人對你們金城國非常不信任,為了安撫大眾,加上我要和丞相商議此事,所以只能將這件事暫時擱置。」
「你是說,成不成親要看你那個丞相哥哥的意思?」金城靈冷笑道,「有趣,真有趣,為什麼你總是要听他的話?」
「你……希望我成為你的妻嗎?」令狐清清試探著問。
他的黑眸閃爍,反問她道︰「你想成為我的妻嗎?你知道做我的妻要做些什麼嗎?」
她很認真地掰著手指說︰「要幫你處理國務,要幫你和其他鄰國以及聖朝及時聯系,互通有無,還要……」
「不對不對,這些都不對。」他搖搖頭,詭異地笑,「這些事情當然是要的,但是如果是尋常百姓家的夫妻呢?難道他們也有這麼多的事情要做?」
令狐清清怔愣了,一時茫然,他看到她的表情,那抹詭笑更深了。
「我指的是……夫妻義務,這是公主成為我的妻後最值得我期待的事。」
如果這個時候面前有一池湖水,她一定會跳下去用冷水澆去自己臉上的火辣。真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一個話題會被他繞到這種事情上,但是,即使覺得難堪,她也明白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實。
夫妻義務?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在身為婢女的日子里,耳濡目染太多相關事情,那些妻妾之間的互相傾軋,包括床第之間的纏綿,依稀都能懂個大概。
但是金城靈用這樣笑吟吟的表情來問她這樣私密的問題,在她的心中又一直因為掩藏身份而不得不提心吊膽的情緒下,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松回答他這個問題。
「這件事情、這件事情,你、你還是暫時別想太多。」她忽然變得有些笨嘴拙舌。
這一席話反而被他抓住話柄,追問道︰「不想這些事情?你以為如果我不想,還是一個正常男人的反應嗎?」
完了完了,今天看起來他是存心要來逗她的,她該怎樣擺月兌這惱人的話題?
就在她束手無策的時候,院門外裊裊婷婷地站著一個人,她立刻像看到了救星似地沖了過去,「翩翩姊,找我有事?」
金城翩翩好笑地看著她如釋重負的渴盼眼神,偷偷瞥了眼金城靈,反問︰「是不是我來得不巧?」
「巧,真是太巧了,有人要感激你救了她一命。」他起身踱步到她們旁邊,頗富意味地看著令狐清清,又看看堂姊,「這麼匆匆忙忙地跑來,是姊夫那里有什麼消息嗎?」
「不是他,是公主那件狐裘的下落。」金城翩翩帶來的消息讓兩個人同時為之一震,其同時開口,「怎麼樣了?」
「剛剛有人稟報,在東宮門附近的牆角,有人用花叢遮蓋了一個包裹,打開之後發現,是公主的白雪狐裘。」
「是什麼人放在那里的?」他的神情忽然變得凜然起來。
「還不知道,正在追查。」
金城靈沉吟片刻後,說︰「我去看看。」
他大步的離開,讓令狐清清一愣,趕忙叫住也想離開的金城翩翩,「也帶我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他的忙。」
金城靈走得很快,金城翩翩和令狐清清則並肩走在後面,距離他始終有幾步之遙。
金城翩翩悄聲問道︰「我們王沒有說什麼得罪公主的話吧?」
「沒有,怎麼了?」她以為剛才金城靈和自己說的話都被她听去了,因而不大敢看她的眼楮。
她微笑著,「我看公主剛才的臉色不大好,以為王說了氣到你的話,別看王在外人面前儀表堂堂,其實他很小孩子脾氣,有時候也會有點不講理,若是觸怒了公主,公主請不要和他計較。」
令狐清清一笑,「你這個堂姊對他真好,你放心,我不會和他計較什麼,再說我現在是在金城國作客,應該說是我有求于你們金城國,怎麼會和他爭執呢?」
「公主真是太客氣了,金城國雖然國力雄厚,但說到底也是聖朝的附屬國,絕對不敢和聖朝爭輝,更不敢凌駕于聖朝之上。」
說完,她又皺眉小心翼翼地開口,「若是……宮內的擺設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希望公主也不要放在心上。我們金城國的歷代國君都愛好奢靡,什麼東西都要最好最貴的,才覺得最氣派體面,也許和聖朝相比,是逾越了許多典制。」
「這也沒什麼。」令狐清清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反過來寬慰她,「金城人的脾氣,聖皇還會不知道嗎?金城礦產豐富,財力雄厚本來就是不爭的事實,就好像玉陽沃野千里,稻香連綿,難道只因為它是聖朝的臣屬,就不許玉陽的人民吃飽穿暖嗎?」
金城翩翩松了口氣,笑著點點頭,「是我想太多了,沒想到公主是個如此寬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