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的護衛一下子將她圍在當中。
初舞站定,凝視著吳王,「王爺,是我。」
他定楮看清,略有些驚疑,「妳?妳怎麼會這時來這里?」他的視線掃了她身後一圈,像是在找行歌的蹤跡。
她低聲說︰「我有密事必須見您,王爺可否移步說話?」
見她面容凝重,吳王點點頭,揮手撤去護衛,帶她轉進一間小小的偏房。
「行歌應該和妳說過,不要在白天現身王府,否則對妳我他都會不利。」他看著她,從她的神情中已經猜到些什麼。「出什麼大事了?」
「行歌……被楓紅制住,留在落楓草舍。」她輕聲的宣告卻像炸雷令吳王大為震動。
「什麼?妳說錯了吧?行歌明明告訴我說,他今天會拿到楓紅的換影劍!」他不信。
初舞說︰「本來他是這樣計劃,但是楓紅看透了他,而且……還有個行歌信任的人幫了他,所以,行歌才失了手。」
「行歌信任的人?」吳王的眉心蹙成深溝。「什麼人會背叛他?」
濃濃的殺氣讓初舞渾身打了個寒顫,轉移了話題,「王爺,楓紅要以行歌的命換孫不老將軍的平安。楓紅說,會在草舍內等您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就不能保證行歌的平安。」
「混蛋!」吳王氣得手腳顫抖,破天荒罵了一句髒話。猛然間,他大踏步走出房門,喊道︰「來人,集起人馬,即刻隨我到山上平亂剿匪!」
初舞靜靜地看著他布置。她應該是焦慮緊張,驚慌失措才對,但是她的心卻異常地平靜。
或許是因為她相信楓紅不會對行歌真的不利,而王爺,為了行歌,也必然不會將孫不老置于死地。
王爺與行歌之間,有一層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即使是她都不甚清楚。在許多年前,有一天她去看君澤,他忽然問了她一句話──
「初舞,妳覺得,我與霧影的外貌有沒有相似之處?」
當時她不太在意,順口回答,「你是你,他是他,沒有一點像的地方。」
「是嗎?」君澤怔怔地說︰「昨天父親居然對著我月兌口叫出霧影的名字,發現叫錯後很是尷尬。」
「你們都是年輕人,身材也差不多,看錯了沒什麼的。」
「可是我娘對霧影充滿了敵意,我只知道他是我父親故人之子,卻不知道那位故人是誰,霧影到底從哪兒來?」他忽然雙眸亮起,「初舞,妳說,我和霧影會不會真的是血脈相連?」
她愣了一下,笑道︰「你一定是傳記雜文看多了,才會有這種念頭。若王爺真有這麼一個兒子,為什麼要他長到十七歲才接回王府?為什麼不讓他認祖歸宗,還偏偏只是認做養子?那不是對他很不公平嗎?」
「是啊,這樣對他來說,是不公平。」
君澤喃喃念著,想出了神兒,而她早已轉過臉去看窗外的梨花了。
時隔多年,初舞的心頭忽然泛起當年這段記憶。為什麼?是因為王爺對行歌的那份關切憂慮已經遠勝于義父之責?還是行歌每每提及王爺與君澤的父子情時,那份惆悵萬分的眼神?
君澤在內院得到消息,匆忙趕來,正好吳王已經率領人馬將要離開。
「父親,你帶著這麼多人要去哪里?」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父親如此震怒地帶領大批人馬出門了。
吳王顧不得和他解釋,丟下一句,「讓初舞告訴你。」接著就帶著人馬如風雲席卷而去。
「到底出了什麼事?」君澤急急地問。
初舞回答,「行歌……被人制住,王爺正要去救他。」
「二弟?」他也變了顏色,「是什麼人竟然可以抓住他?要不要緊?父親去有沒有危險?能不能救下他?」他頓足道︰「我早听說江湖事情亂且危險,一天到晚為妳提心吊膽,只是萬萬沒想到他會出事。」
她垂著眼瞼,「你放心吧,其實制住他的人也是我們的朋友,沒有惡意。王爺去之後,應該可以解決這個事端。」
「哦,那我就放心些了。」他松了口氣。
「還有……」初舞不知不覺中深深攥緊了手指,指尖嵌進掌心的痛感讓她下定決心,揚起臉直視著他,「等這件事過去,我就和你成親。」
他的身體震動,不敢相信地盯著她,「初舞,妳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我知道你听清楚了。」她努力微笑,「你不是說不要一生都在等待中虛度光陰?我的年紀也不小了,不想再在江湖上漂泊了,若你還要我,我們就成親吧。」
君澤眼中的驚喜漸漸彌漫開來,與四周瞬間飛起的春風融為一體。
他將她的身體輕輕納入懷中,像是抱著一個很容易破碎的泡沫。
「我以為,終我一生都等不到這句話了。」他柔聲低語。
但是初舞僵硬得好象一塊石頭,即使是如此溫柔的風,都不能讓她感覺到一絲可以吹徹心底的暖意。
心中所想要的,和身邊所擁有的,並不是同一份感情。
這樣違心接受君澤的愛,對君澤來說是不是太過殘忍,對她自己又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但是,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她已陷入絕境,必須月兌困而出,哪怕從網中撞破時會撞得頭破血流,也好過禁錮而死。
或許,成了親,心安定下來,她會發現君澤才是她最應依靠的那個人。
行歌也好,霧影也罷,都不會屬于她。就讓那個人,成為她生命中過往的一段記憶吧。
遺忘他,雖然很難,卻仍要努力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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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孫不老將軍被釋放。原因是吳王力保,聖上又憐恤他為國盡忠多年,就是有過,也是功大于過,所以命他即刻回邊關鎮守。
初舞知道孫家一定已經把這個消息傳達給楓紅,所以當夜她來到山頂的落楓草舍門前。
行歌正從草舍走出,大概是兩天兩夜水米未進,他整個人從未像現在這樣憔悴過,但眸中卻燃燒著濃濃的恨意。
「這三日妳所加諸于我的羞辱,來日我定當百倍奉還。」
她听到行歌恨恨地宣告,渾身打了個寒顫。他明明是看到她了,卻從她身邊如風掠過,毫不停留。
她追上去,看出他腳步虛浮,想將他扶住,卻被他重重地推開。
「公子是誰?我怎麼不認識妳?」他冷冰冰的聲音像是陌生人。
「行歌,你恨我,我知道。」初舞固執地抓住他的手臂,「如今孫將軍放回邊關,繼續為國家立功,王爺也出了多年的一口惡氣,羞辱了孫家,這還不能如你所願嗎?」
行歌還是冷冷地看著她,「公子若是說完了,可否放手?我為人齷齪、心地歹毒,怕傷了公子干淨尊貴的身體。」
她苦澀地淡笑,「這麼多年,一直是你拉著我走,今天,我只想抓住你一次,以後等我成了親,再想挽住的,就只能是丈夫的手臂了。」
初舞的手掌剛剛松開,即猛然被他攫住。
那雙眼楮亮如鷹隼,一字字逼問︰「妳答應他了?」
「婚期定在下月初十。」她在他的眼中先是看到一抹絕望的瘋狂,而後他的嘴角流露出冷酷的笑意。
「妳我十年,最終要從我這里換得的,原來就是一句恭喜。」
他再度丟下她,獨自前行。
她的淚驟然涌出,無數的委屈沖上心頭,月兌口喊道︰「我想換的是你的心,但你卻不肯給,你要我怎麼做?拿什麼自處?!」
行歌僵立在原地,許久緩緩轉身,看到她一臉的淚水橫流,眼中痛色深揪,突然間他又奔了回來,將她拉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