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前往南雲是為著打仗,可這一路上,他們沒有錯過任何好風光。
出了杞州,董裴軒易容成老頭子,他探頭往外看,看著前方馬車里頭的兩個人,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無奈了,要不是頻繁的軍報讓他們知道戰事一切順利,他真的很想罵蕭承陽一句紈褲。
柄家大事可以這般輕忽嗎?
搖搖頭,董裴軒拿起密件細細讀閱,他已經成為北陽王的幕僚智庫。
南方戰事頻頻告捷,蕭夜這家伙確實有本事,當然,衛梓功不可沒,此人出兵屢用險招,雖身無功夫,但一顆腦袋抵得過千軍萬馬,有他的奇計再加上蕭夜的驍勇善戰,南雲恐怕撐不了太久。
北方也有消息傳來,京城熱鬧得很,四皇子和趙擎和干,一個五品知府緊緊攀咬四皇子,咬得皇帝頭痛、肉痛,就是不曉得趙擎有沒有本把四皇子外祖家秦家也給拖下水。
秦家一倒,董家冤情就能得到昭雪,到時被發配邊關的堂兄弟、嬸嬸伯母和佷子佷女們就能返京團圓。
看著北方來信,董裴軒心情激動不已。
另一邊,馬鞭輕甩,高源側耳細听,車廂里傳來主子爺笑聲,听著听著……他也笑了。
他從不知道主子爺也會開心大笑,過去主子爺一笑,就有人的皮得繃緊,但現在……上路十幾天了,爺幾乎每天都會笑上幾聲。
徐姑娘的本事可真高強,不曉得那樣一個丑姑娘怎就讓爺上了心?
馬車里,徐皎月還在說笑話。「你知道為什麼老話總說窮不過三代嗎?」
「不知。」
「不行,就算胡扯,你都得扯出一點道理。」
不講理?對啊,她就是不講理,她就是想要訓練他多多說話。
徐皎月有系統大娘的提醒,方能知道他有多喜歡自己,問題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內建系統的呀,他老這麼冷,老是被人曲解,那得有多憋屈?
她舍不得他憋屈,她想要他愜意,所以……訓練繼續。
「因為窮人自立自強,努力三代,自然就富了。」
「不對。」
「不然呢?」
「因為窮到第三代之後,連媳婦都娶不起,自然就沒有第四代啦。」
噗地,他又捧月復大笑。
「有個班主突然想演一個大場面的戰爭戲,就決定請五百個戲子來撐場面,團員們很懷疑,就問班主我們哪有這麼多錢可以請得起五百個人?猜猜班主怎麼說?」
他認真想過後回答,「戲轟動了,就有人捧著銀子來看戲。」
「不對,再想一個。」
「那些人和班主有交情,願意不收錢上台。」
「不對,班主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對團員說︰‘這就是重點了,我們要用真槍明箭’。」
這話又逗得蕭承陽大笑。
靠在他懷里,徐皎月抬起頭,模模他的臉頰說,「這樣多好啊,喜歡就笑、討厭就繃臉,快樂就彎眉、痛苦就流淚,上天賦予我們喜怒哀樂的表情,就是要讓別人知道我們的心情,以便選擇合理的態度對待我們呀。我知道你不愛說話,可不說話,別人怎麼能夠理解你,要是誤會了怎辦?」
他微微笑,回答,「沒關系。」
「怎麼會沒關系……」
她的大道理還沒出,他就搶著說︰「你了解我就行。」
一頓,心發軟,還說他不會講話,分明就很會直中要點。
模模趴在腳邊的啊炳,徐皎月說︰「你們一家子啊,怎麼一個比一個酷,這不是好事啊,想要得到別人的喜歡,就得讓別人懂你們才行。」
蕭承陽勾起她的下巴,他回答,「我不想別人喜歡,我只想要你的喜歡。」
說著,俯封住她的唇,輾轉流連。
他愛上她的吻,愛上她的身子,愛上她的溫存,愛上她的一切一切,他是說真的,他不在乎天下人的誤解,他只要她明白,他是真的愛她。
她是他人生的第一盞明燈,這麼多年,是那盞微弱的燈光指引著他向前,他不曾忘過她清脆的笑聲,不曾忘過她在他身上施展的魔法,那是他人生初識的幸福與快樂。
……
他們終于抵達南雲,與蕭夜、衛梓會合。
看到蕭承陽,衛梓激動的揚手往他後腦打去,還提腳準備朝他大腿踹。
師父的花拳繡腿,蕭承陽連看都沒看在眼里,但徐皎月心疼了,一把拉住承陽往後退,避開重擊。
腿沒踹中,衛梓重心不穩摔倒在地,整個……疼哪!
「你這個孽徒,不敬師父、不悌師弟,枉我多年心血全花在你身上……」他哇啦哇啦說一大串,蕭承陽依舊滿面春風。
對啊,他很開心,現在的他也有人疼了。
既然徐皎月舍不得他挨踢,那就只好對不起師父的。要是過去,他很樂意用幾腳來換取師父的不唆。
但是突然間,徐皎月和董裴軒進入瞠目模式。
徐皎月瞠目,是因為蕭夜掀起帳密進入,看見和蕭承陽長得一模一樣的蕭夜……徐皎月飽受驚嚇,他什麼時候有個孿生兄弟?為什麼沒有听說?
比起他們,嗯哼、啊炳淡定得多,它們沒被蕭夜的容貌所惑,態度堅定地站在蕭承陽身邊,它們很清楚誰才是主子!
而董裴軒的驚訝是因為……竟有人膽敢對堂堂的北陽王動手、動腳又動嘴。
見衛梓倒在地上,嗯嗯啊啊的戲演老半天都沒人理會,董裴軒于心不忍,彎腰將他扶起。
兩人視線對上,衛梓露齒一笑,燦爛笑顏像陽光似的,亮了他的眼。
「謝啦,小弟弟。」
啥?小弟弟?不,他無法接受!
董裴軒下意識收回手,但衛梓動作更快,搶先一步緊握他。
他的手背細致縴柔,指節間有繭,是握毛筆握出來的吧,他沒猜錯,對方很年輕,不過看穿董裴軒的易容,並非因為他的手,實在是……見識過二十世紀的化妝術,董裴軒這手功夫糊弄不了他。
「在下董裴軒,京城人士,年三十。」他把後面那句咬得分外清楚,什麼小弟弟,簡直是污辱人。
衛梓莞爾一笑,回答,「姓衛,單名梓,來自異地,年三十五,是那兩個小子的師父。」
借著董裴軒的力量站起,衛梓打量對方。三十歲了?保養得不差,凝睇他的雙眼,霍地,一陣觸電的辛麻感傳上胸口,這個家伙……衛梓的獵偶雷達迅速打開。
董裴軒發覺他的眼神不對勁,硬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衛梓旁的不會,這能伸能縮的本事異常高強,既然對方不愛當小弟弟,那就……
「兄台可知你的易容術哪里有問題?」
丙然正中下壞,好學的董裴軒臉上興起求知欲。
「要不要到在下的營帳里坐坐,我為兄台示範真正的易容術。」
董裴軒自認易容是自己最厲害的本事,如今有人挑戰,他怎能不接受?
「行!」他起身,直接跟著衛梓離開。
另一邊徐皎月對蕭夜的注目太明顯,蕭夜頭轉向徐皎月,也看蕭承陽。
爺的手沒放開過她,由此足以推論兩人關系匪淺,問題是,她怎麼辦到的呢?前一個企圖靠近爺的女人,他記得……好像被踹飛三尺遠,直到他們帶兵離開京城,那個大膽的嬌嬌女好像還沒有辦法下床。
「這樣看我,是喜歡嗎?我叫蕭夜。」蕭夜的話說得很痞,但徐皎月並不覺得被侵犯。
相反地,徐皎月知道在蕭承陽最辛苦的那幾年,身邊有他陪伴,就算挨諷被揍也有他陪著掛彩。因此未見面之前,她早就對蕭夜心存好感。
沒錯,這樣一個患難兄弟,值得她的感激。
「你的臉……」
「易容術,不過比才那位董先生的本事,大概只高了……兩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