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自帶福運來(下) 第15頁

重甲佩劍,盔上一簇白纓,蕭承陽冷冽了面容,端坐在通身如墨的披甲戰馬之上,身形筆挺如劍,外人看見他的自信,殊不知他心苦心澀。

恐懼盤踞在胸口,無法遏制的顫栗在喧囂狂叫,仿佛是魑魅魍魎的呼吸,仿佛是群魔亂舞的喧擾。

他很害怕、很惶恐,他憂怛失去,心如擂鼓,不斷地劇烈震動。

時間越是過去,他越害怕,他不確定徐皎月能不能夠支撐到見著自己。

很冷,冷透了,風從洞口不斷往里吹。

徐皎月失卻力氣,後肩插著一根羽箭,她不敢拔掉也沒有力氣拔掉,深怕箭頭有倒勾,會扯出更大的傷口,她只能趴在地面上,任由濕氣浸透衣裳,寒意鑽入骨頭。

不知道已經在這里待多久,徐皎月不想死,強烈的求生意志逼迫她強撐下去。

觸手可及是一條被撕咬開的魚,嗯哼帶回來的,她吃了,為著保命。

原來在很早以前,她就曉得他是可以耍賴的人,知道可以在他面前任性,知道他會為了遷就她而想盡辦法找到她想吃的東西。

真是的啊,她也是挑軟子捏的那一型。

想著蕭承陽,她笑了……真心實意的笑著,不是為了討好誰、不是為了巴結誰,不是為了得到正評,單純地因為想笑便笑開。

勉強張開眼楮,看見守在洞口的嗯哼,她輕喊,「嗯哼……冷……」

也不知道它听得懂不懂,但嗯哼起身走到她身邊趴下,用自己的體溫暖她的身子,她不禁滿足喟嘆……

醒醒睡睡、睡睡醒醒,每次清醒都帶著希望,每次入睡都是因為失望,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她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一寸寸流失,之前她還能模模糊糊听見系統大娘的聲音,現在已經听不見……她好像、真的、快要、死了……

蕭夜也感受到不對了,那心痛的感覺一陣強過一陣。

在月月失蹤的消息傳來時,他還信心滿滿認定他們有系統大娘的保護,月月肯定不會有事,為確保萬一,他還打算送萬點福氣給月月,只是他的指令被駁回了。

系統大娘,一萬點,保月月平安。

對不起,系統無法聯結。

為什麼不行,我們不是可以把福氣贈予他人?

因為設定不同。

什麼意思?

對于沒有內建系統的人,只要你想把福氣送給誰都可以,但對有內建系統之人,必須透過聯結才能互贈點數。

什麼鬼話啊,月月就快沒命了!

……系統大娘沉默。

他氣急敗壞,試過千百次,系統終無法聯結。

月月已經沒有能力打開系統了嗎?她性命垂危了嗎?

仰頭望天,他是男子漢,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不會哭的,只是淚水悄悄地沿著眼角滑入盔甲中。

對著夜空,對著天上那輪皎月,他告訴自己。「爺會找到月月,一定能夠!」

一路上,蕭承陽連續砍死十七個黑衣人。

他們不是軍隊里的人,他們武功高強、訓練有素,這樣的人怎會幫姚正懷做事?他們是……不是姚家,姚家沒有這等實力,但秦府有,所以是秦府養的死士?小小的五品將官,出戰邊關卻暗中帶那麼多的死士,目的為何?趁火打劫令北陽王「戰死沙場」,斷去太子一臂助力?

明白了,為什麼易容成自己的徐皓日會屢遭暗算,是這些人動的手腳吧。

只他想不透,他們為什麼要殺徐皎月,還因此曝露身分?

蕭承陽百思不得其解,卻也沒打算得到解釋,就是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砍一雙,因為他……更擔心、更憂郁、更恐懼了。

開始有人勸他放棄搜尋。

一個身受重傷的弱女子,多日過去,就算身上沒傷也抵擋不了這樣的天氣。

這是實話,但他無法接受,他暴躁、憤怒,他丟下隨從策馬狂奔。

今天早上下雪了,再過不久,就算路上還留著嗯哼的足跡和氣味,啊炳也找不到了,可是他怎麼能放棄?

那是月月,是他想要守護一輩子的女人啊!

他從未抱怨過,踫到任何挫折都只會讓他越挫越勇,可是這次……他想要抱怨、想要怨天尤人,想要問問蒼天這是什麼鬼安排,為什麼讓他們重逢卻又再度失去……

雪突然增大,短短半個時辰,山林里已是一片銀裝素裹。

隨從們失去主子的行蹤,可他們不敢退卻,只能在林子里盲尋。

啊炳突然停下腳步,壓低身子發出嗚咽低鳴,警戒的目光望向四周。

嗡地一聲,劃破林中寂靜,蕭承陽目光微凜,腳步未停,看著前方飛來的羽箭,手指抓起一物用力往前擲去,鏘地一聲輕響,羽箭在半路彈歪,下一刻落在雪地上。

蕭承陽抓起背後大弩,緊接著嗡嗡聲響密集,前方的密林里出現悶哼聲,幾個黑衣人如同被鞭子狠狠抽打般翻身落馬,馬兒揚蹄,發出清晰的嘶鳴,亂了腳步。

緊接著,更多黑衣人策馬從林中現身。

夜色里,對方看不清蕭承陽的面容,只看見一雙恍若野狼般閃爍光芒的眼。

他緊握弓弩,不疾不徐地再次拉開,五支箭射出!

箭與夜色融為一體,只听得見微微響動的嗡嗡聲,卻看不見箭簇方向,幾乎是同一刻,箭出,落馬。

隊形因突來一擊亂了陣腳,但他們依舊向蕭承陽撲來,人馬齊奔、地面震動,弓駑齊發,與漫天飛雪融為一體。

疾飛的箭簇聲駭人心神,蕭承陽卻不慌不忙地揮動巨弩,鏗鏘聲不斷,將如雪片飛來的羽箭蕩開。

他順著來勢,左手舉弩、右手握箭,朝著黑衣人邁去。

剎那間,雙方撞到一起,左手弓、右手劍,弓劍橫掃,黑衣人頓時倒了一片。

馬兒揚聲嘶鳴,人聲怒吼不已,震破耳膜的撞擊聲在黑夜的深山顯得更清晰。

遠方隨從聞聲,一聲輕噓,駕馬狂奔。

啊炳沒閑著,它壓低身子繞到黑衣人身後,再靠近時,往前一撲咬斷他們的喉管。血腥氣息彌漫,隨從們到的時候,蕭承陽正踹上一名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人被巨大的力量踹飛,在雪地里劃出一道深刻的痕跡,他躍身而起,卻讓緊隨而至的隨從一刀從胸口狠狠扎了進去。

群戰起,兩方人馬對壘,但實力過分懸殊,不一會兒功夫黑衣人盡殲。

看著滿地死尸,蕭承陽想著,黑衣人盡聚于此,代表他們是在此地失去月月蹤影?所以月月就在附近?

下一刻,他雙手圈住嘴,深吸氣,朝著遠方發出狼嘯……啊嗚……啊嗚——

片刻,東南方也出現微弱的嘯聲,啊嗚——

是嗯哼的聲音嗎?他不確定,但啊炳確定,邁起修長的腿,它快步向前疾奔,蕭承陽來不及上馬,一人一狼往同一個方向奔去……

夢里,徐皎月回到那一年,回到那個月圓的夜晚,她听見大哥哥和狼群們在懸崖峭壁上像嘉年華會般一聲接過一聲的熱烈高吭,那個晚上他們多麼快樂。

回到家中,她不只一次後悔為什麼不多待幾天,為什麼不多看看大哥哥、抱抱大哥哥?

她真想啊……

被女乃女乃打罵時,想他;迎上娘怨恨目光時,想他;被爹冰冷對待時,想他……她無時無刻都在想他,想得心痛了……

沒想過會再度重逢,沒想過會成為他的女人,真的啊……她願意讓步的,只要能夠陪在他身邊,她願意付出一切,即使是姨娘小妾她也不介意,她要的不多,一點點溫暖、一點點眷戀就足夠……

迷糊間,她听見嗯哼的嘯聲。有人來了嗎?

她用盡力氣抬起兩片薄薄的眼皮,身子僵硬得無法動彈,連抬抬脖子都辦不到,可是她不死心,她非要張眼、非要看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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