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三嗎?」
他瞇眼看去,南習文從黑夜中一步步走出來。
「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會回來,失蹤了這麼久,你也該出現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直接問,「為什麼又要和東野開戰?」他在邊關這些年,早已厭倦了戰爭,東野又不是可以被人隨便欺負的弱國,一場大戰下來,于兩國都有巨大損失,平白無故的打什麼?「前一陣子東野不是說要和我們結盟嗎?」
「結盟只是表面文章,東野蘭那個人有多少個心眼兒你和我都清楚,只有太子那樣的傻瓜才會相信對方的誠意。」這次的事件顯然讓南習文動了氣,居然就在宮門口公然辱罵太子。
南尚武一皺眉,「我看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這里畢竟不方便。」
「去我府上。」他等這一天也等很久了。
于是兩人前往二王子的府第,進了南習文的書房,他們更毋需顧忌,開門見山。
南習文說︰「我得到消息,東野蘭剛剛離開東都,乘船前往絕龍島,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南尚武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他黑亮的瞳仁閃爍,「當然是殺了他,以絕後患!沒有東野蘭的東野便死了一大半,剩下一個有勇無謀的東野雪已不足為懼。」
南尚武沒有立刻表示意見,他沉思片刻後問︰「東野蘭在東都這麼多年都不怎麼出宮,為什麼這次突然跑到絕龍島?你不覺得奇怪?也許其中有詐。」
他笑道︰「別擔心,這點我也想過了,我還得到另一件密報--東野蘭和東野雪最近反目,東野雪甚至搬出皇宮,住到兵部司。東野蘭去絕龍島的目的雖然不清楚,但他隨身護衛不多,這一點可以確認,而東野雪則一直安坐兵部司處理朝政,並未跟隨。」
「果然是千載難逢的時機。」南尚武繼續問︰「但你可知這樣做的後果?東野雪雖然外表看似與東野蘭反目,但兩人這些年來患難扶持,感情非一般人可比,萬一你傷了東野蘭,惹惱了東野雪,她操控風的能力南黎無人可擋,你預備怎麼收場?」
南習文一怔,「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記得三年前一听說邊境遭到蕭河國騷擾,你便不顧父王母後的阻止立刻趕赴邊關退敵,如今東野都快欺負到南黎的頭上來了,你卻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你的豪氣呢?」
「我已不是熱血方剛的年紀。我年紀不小,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做事自然要慎重。」他回想著,「最近幾年東野蘭致力國內農業,對外擴張的速度並沒有那麼快,東野雪掃平了諸多小柄,耗費不少元氣,要動南黎這等大國也絕非一朝一夕的易事。」
南習文最後一絲笑容也收斂光了。「你不準備幫我?難道你要學太子,做個縮頭烏龜?」
「我兩不相幫。」
「你要坐山觀虎斗?」
他的逼問讓南尚武恥笑,「我還沒那個興趣。」他頓了頓又拋下一句話,「畢竟我對太子之位沒興趣。」
南習文變了臉色,一時語塞。
「你和菊吟……這幾天去哪里了?」他突然轉移話題。
南尚武揚起下巴,「去哪里和你無關吧?她是我的妻子,我想和她去哪里也不用向你稟報。另外,你是不是應該稱呼她為弟妹更穩妥一些?」
這回換南習文笑了,「你的口氣很沖啊,這種霸道的樣子才像你嘛!」
他望著弟弟,若有所思,「你們三年不見,這麼快就可以變得如此親密?菊吟生性內向、怕生喜靜,這次受了傷,應該堅持在家里靜養才對,怎麼會……」
南尚武神情僵硬道︰「你在炫耀什麼?炫耀你對她有多了解?我看你嘴上說得很有一套,其實你對她才是知之甚少。」他冷笑一聲,「好了,趁宮門還未下匙,今夜我還要趕去見父王,你我私下見面的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否則于你于我都不好。」
「你在怕什麼?」南習文起身目送他走到門口。
他回頭,「怕你們毀了我的生活。」他凝重的臉色猶如沉寂了千百年的黑夜,看不到一絲光明。
南尚武入宮後的消息沐菊吟一概不知,她回到府內便一覺睡到天亮,這時候下人來稟--南後親自過府探望,于是她急忙起身,一邊著衣一邊問︰「侯爺呢?」
「侯爺昨夜入宮,一夜未歸。」
她秀眉微蹙,同時起身走出臥室,而外面南後已到,一見她,立刻迎上來扶住。
「妳身子虛弱,千萬別亂走動,外面天涼,別再讓風吹到傷口。」
沐菊吟還要行禮,卻被南後攔住,「好了、好了,妳是為了我才受的傷,應該是我向妳行禮才對,別在門外站著,咱們婆媳屋里說話。」
在南後面前,沐菊吟看似溫文有禮、舉止端莊,外表一如往昔,但她的心已不如以前的一攤死水。她躊躇著該怎樣解釋這一段時間里發生的種種事情,沒想到南後卻先開了口。
「尚武都和我說了,說妳被人擄去,扣做人質,帶到邊關去要脅他,這些匪徒也實在太膽大妄為了!」
南後憤慨的指責讓她一愣,隨即立刻意識到這是南尚武編排好的謊言,倒也勉強可以為她的失蹤作解釋。
她囁嚅的應著,「是,我也實在沒想到。」
南後拉住她的手,感嘆道︰「幸虧尚武在回來的路上撞見,救下妳,否則還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亂子。」
「讓母親擔心是我的不對。」
她這句話是發自肺腑,可南後听在耳里卻是另一種味道。
「這事與妳無關,妳不用自責,妳手無縛雞之力,能平安回來便是最好的事了。」
南後微彎身子,低聲在她耳邊問︰「尚武這些日子和妳去哪里了?」
她思付著回答,「在郊外養傷,他說那里風水很好。」
南後點點頭,「到底是夫妻,他想的比我還周到。」她又問︰「他這次回來,對妳可好?」
「很好。」沐菊吟低下頭,這幾天的相處讓她對南尚武的感情與以往有了諸多改變,可究竟變在哪里,她自己也說不清,但南後問起時她的雙頰暈紅,一看就是女兒甜蜜羞澀之態。
南後再問︰「那你們,有沒有圓房?」
這句話一出,沐菊吟驚得抬頭,眼見南後的神情沒有太多戲謔的味道,她也只有紅著臉認真回答,「還沒有。」
「怎麼還沒有?難道妳做了什麼事讓尚武不滿,還是那幾個強匪把妳……」
她豐富的聯想嚇得沐菊吟慌忙辯解,「不是不是,沒人對我不利,您千萬別胡思亂想,侯爺他、他、他也許另有打算。」
「也不知道這三年他在邊關有沒有別的女人?」
南後的自言自語讓她听了心緒驟然煩亂,忽然想起了冷心,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
南後自顧自的說下去,「我是希望你們早點圓房,給我生個孫子,前三年你們兩地分居,我也不說什麼,難得他現在回來了,看樣子對妳也很有情,要抓緊時機啊。」
她的話讓沐菊吟覺得實在難堪,畢竟她現在這個妻子做得有名無實,論心性還是少女,說到圓房連想都不敢想,而南尚武除了在她受重傷昏迷不醒時喂過她一口清水外,與她並無特別親密的舉動,究竟他是怎麼想的,她也不知道,難道要讓她開口去問嗎?
而這邊南後的壓力讓她意識到,這種事情絕非隱私,就是為了南後、為了國主、為了南黎,她也不能再這麼漠視下去,誰教她為人妻、為人媳,圓房,成了她不可推卸的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