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身體不舒服,我已經加派了人手過去保護。」南尚武暗自環視了下周圍。自從上次有刺客行刺之後他就加強了皇宮的守備,今日又是大宴,刺客更不會忘記抓住這樣的機會做出些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的眼楮在巡視四周的同時也一直留意著沐菊吟,與她保持不過四五步的距離,他不希望上次的悲劇再度重演,今時今日的他也更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到了後半夜,太子已經喝得微醺,眾人見他醉意甚濃便勸他回宮休息,大概太子也急著回去洞房,于是喜孜孜的離開了宴席。
南尚武代他在門口送走諸多大臣,南後也正要離開,她今日是勉強出席,容顏上並無太多喜悅之色,只是反反復覆對他說--
「要是那個冷心能有菊吟的一半我就知足了。」
他笑著將她送出宮門,身後只剩下零星幾個人,他回身對沐菊吟伸出一只手,「回家嗎?」
今夜月光將她的笑容映得相當明麗,她剛剛將手伸向他時,夜空中乍然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
這聲音似從太子的紫星宮傳來,雖然扭曲得厲害,但依稀可以辨出是太子的聲音。
南尚武渾身一震,剛要沖過去,又忽然頓住,對還未離開的杜名鶴大聲道︰「快調內廷禁軍來!」他一撤步,護在沐菊吟的身前。
「我沒事,」她鎮定的說︰「你快去看太子!」
眼見禁軍的身影已經包抄向這里,杜名鶴和蘇乘風也一左一右護住了沐菊吟,他才大聲的對她說道︰「站在這里別動,等我回來!」他騰身躍起,直撲向紫星宮。
紫星宮的臥室里,大紅的蠟燭還在燃燒,而太子卻胸前中刀的倒在血泊之中,鮮血和他紅色的喜服染在一起,一時間無法分辨太子的傷勢,地上還散亂的扔著原本應該穿在冷心身上的嫁衣、鳳冠,包括沐菊吟親手繡制的那件紅蓋頭,而冷心早已不見蹤影。
南尚武頓覺觸目驚心,不多停留一刻,迅疾從大開的窗戶躍出,遠遠看到一個白色人影正在皇宮的屋脊上飛快的行走。
他急速飛掠而過,從背影上看出那人應該是冷心。
難道是她刺殺太子?她又為何要刺殺太子?莫非他前不久听到的那個謠言是真的?
他一邊想,腳步越來越快,與那個白影的距離漸漸拉近。
就在他將要追上她的一剎那,從宮牆下躍上幾個奇裝異服的異族人,其中一人對著冷心撒了一把迷煙,她立刻軟倒,那幾人便趁勢將她裝到一個袋子里背在肩上帶走,同時還不忘對身後緊追不舍的南尚武也撒了一把迷煙。
迷煙的顏色暗紅,他心頭如電光石火,想到傳說中赤多族的「赤霄鬼煙」,他深知這煙的厲害,輕者聞之昏迷,重者中毒死亡,于是他只有捂住口鼻倒退很遠。
那幾人則趁機背著冷心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南尚武回到紫星宮的時候這里已經亂成一團,南後、國主、諸多大臣都圍在宮內宮外,堵了個水泄不通。
他在人群中焦急的尋找沐菊吟的身影時,就听到蘇乘風高喊--
「侯爺,看這里!」
他一回頭,只見她和杜名鶴依然一左一右的守在沐菊吟身邊,三個人站在廊下一角。
見到沐菊吟毫發無傷,他總算稍松一口氣。
將她迅速帶出紫星宮,他對杜名鶴說︰「帶菊吟回我府上,不要停留,派重兵守好門戶,若是出了差池我唯你是問!」
杜名鶴也覺此時氣氛異常緊張,太子遇刺,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南黎還會發生重大變故,他和蘇乘風對視一眼,她隨即會意,扯了一把沐菊吟的袖子。
「菊吟,妳和我一起走。」
沐菊吟深深的看著南尚武,一字一字清晰的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焦躁,更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而你也一樣要保重。」
他點點頭,握緊她的手,一瞬間又松開,頭也不回的走進深宮。
進紫星宮前,他已經預料到此事會帶來的後果。
丙然,南後一見到他就劈頭蓋臉的砸來責罵,「你為什麼要帶那個女人回黎都?若非你帶她回來,太子也不會迷戀上她,更不會有今日這樣的局面!」
他不去糾正母親遷怒的謬誤,這次事件的發生歸根究底的確和他月兌不了關系,若不是他處置不夠果斷,想探究冷心身世之謎的好奇心過于強烈,太子也不會成了犧牲品。
柄主陰沉扭曲的臉始終沒有半點緩和,他冷冷的對南尚武說︰「這幾日你不要到這邊走動,將宮里宮外的事情交代一下,轉給明城將軍,好好在你王府里待著,沒我的旨意不許你出府!」
這是變相的軟禁,而且對南尚武的名譽很可能造成重大損傷,但他沒有一句反駁,沉聲說︰「兒臣明白,請父王母後保重身體。」他一步步退出紫星宮。
天依舊黑沉,連月亮都不知藏到哪去了,看不到一點光澤,零散的幾顆暮星黯淡的懸掛在天幕,四周沒有風。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當南黎皇宮中太子正申吟輾轉于病榻的時候,南黎前方大軍也慘敗而回。
南習文沒有听命于南尚武的調令,而是一意孤行的深入絕龍島,結果在出島時被東野蘭埋伏的大軍包圍,若非他即時運用結界,保護了一些戰船,南黎所受的損失可能還要更大。
但是,當南習文帶軍撤回的時候,沒有人顧得上指責他貪功冒進,也沒有人贊賞南尚武的深謀遠慮,所有人都急于考慮一個新問題--若太子不幸病逝,下任太子人選應該是誰?
南習文還是南尚武?這兩人在南黎是一文一武,猶如國王的左右手,缺一不可。
但南尚武這些年獨自在邊關鎮守,所認識的多是直腸熱血的將帥,相比較南習文身邊的一干文人政客,眾人一邊倒的擁護情況就是瞎子也看得清楚。
這些天,南習文頻頻出入皇宮內廷,閉口不談繼承之事,但將他當作太子仰視奉承的人卻是一日多過一日,他的府第門口車馬喧嘩,官服招展,一派繁榮景象。
而南尚武被責令閉門思過也有十幾日了,他不曾出門一步,就連上府探望的一些親友也一律被擋在門外,人人都傳說鎮國侯因連累太子受傷,又被國主貶斥,此時已形銷骨立,容顏憔悴,今生再也不會有翻身之時了。
就在此時,鎮國侯府,在後院寬闊的練武場上,一支烏黑的長箭正呼嘯著筆直射入箭靶紅心。
「好!」一聲高呼驚起了正在附近樹枝上休憩的飛鳥。
蘇乘風拍掌大笑,「侯爺不愧是侯爺!武功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是當世之雄,居然蒙著眼楮還能射到紅心。」
南尚武摘下蒙眼布,笑著對一旁的杜名鶴說︰「你這個未來老婆真是刁鑽古怪,若是比試後面再出個什麼花招,我可不能保證我一定能贏得了。」
原來今天蘇乘風來看沐菊吟,一時興起說要射箭,因為南尚武曾被譽為南黎第一箭客,她對此不服,兩人立刻下場比試,結果她連比三場,場場皆輸,到最後她就是再嘴硬也不得不服了。
杜名鶴早已默認了和她之間的戀情,對南尚武的取笑也就接受得心安理得。
「她一個黃毛丫頭能有多少能耐?你不用怕她,我看她也要不出什麼心眼兒。」
「誰說的?」蘇乘風朝他瞪著眼楮。
南尚武哈哈大笑,「蘇姑娘不用生氣,名鶴這是激將法,要逼妳想出高招為難我,說到底還是在幫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