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菊香 第25頁

眼看己到秋末,楓葉凋零,雁群南飛,一切都在動蕩不安中。

今日,沐菊吟又接到一封南後派人送來的書信,信上用詞懇切,看得出南後的確很想見她,但現在時局動蕩,南後也怕她親自過府探望會被旁人胡亂揣測意圖。

南尚武看了信的內容,一笑,「去就去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母後派來的馬車都停在門外,妳要不去會讓她老人家失望。」

「我去,不過……」她沉思著說︰「我听說府門外這幾天有不少生人面孔徘徊,我擔心是習文的人,他會不會發動兵諫?」

「發兵奪位現在對他並不合適,太子未死,國主尚在,他若動作太大會被人罵是篡權奪位的亂臣賊子,他向來愛惜名聲,不會做這種傻事的。」他安慰似的拍拍她的後背,「去吧,別胡思亂想了。」

沐菊吟听從他的話上了門外的馬車,馬車通過黎都街道,半個時辰後行駛進皇宮。

餅了半晌,車子停了,車外揚起宮女的聲音,「恭迎王妃。」

她心事滿懷的走下車,無意間抬頭一掃,驚詫的發現自己並非被帶到南後所在的鳳棲宮,而是一個偏殿,殿脊下掛著的牌匾赫然寫著紫微殿。

沐菊吟更加心驚,這里應是南習文少年時代的住所,她怎麼會到了這里?

她眼眸微凝,看到南習文正從殿內走出。

「還記得嗎?兒時我們常到這里玩。」

他的臉上仍是那副溫和的笑容,但看在她心中的感受已和以往大不相同。

她退後一步,與他保持一段距離問︰「那信是你寫的?」

「不錯。」南習文笑笑,「我的書法在南黎也算首屈一指,任何人的筆跡只要我看一眼,都可以一絲不錯的描摹出來。」

「為什麼要冒充母親將我騙到這里來?」她十分鎮定,「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參與到你和我丈夫之間的是是非非,對你來說,我並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他微斂笑容,「妳已經將他完全視作丈夫了嗎?這種論調是他教妳的?」

她答,「他當然是我丈夫,從我嫁給他的那一天起,我就是他的人了,至于你的目的,即使他不說,我也可以猜到一些。習文,你變了。」她憂郁的望著他,「還記得以前你是學堂里最宅心仁厚的少年,對世事看得很淡,曾幾何時起,你竟會為了權欲變得……」

「變得什麼?變得無情無義?」南習文哼笑道︰「妳倒是沒變,和兒時一樣天真,少年時我們所喜歡的,都唾手可得,自然無欲,長大後我才明白,很多東西如果你不爭取,永遠也不會走到你面前。」

「太子之位你要爭隨便你,但尚武並無意和你爭,你不用對他猜忌。」

南習文道︰「妳不是他,不能代他發表任何意見,他可以說他不爭,但我不能當他不爭,所有阻礙我前進道路的人都是我的敵人,包括他。」

「也包括我?」她輕嘆一聲,「你還是沒說你為什麼要我來這里。」

「為了救妳。」他詭異的微笑,「我希望當變故到來的時候,妳能毫發無損的留在這里,在我心中妳應該和兒時一樣純潔,與世無爭。」

她聞言大驚,「你想做什麼?!」

「老三到現在也沒讓自己的部隊把軍權交出來,我不能再等了。」他一點頭,昭示著他的決心,「妳可能還不知道,一個時辰前,太子剛剛病筆。」

沐菊吟听到這個驚人的消息不禁臉色大變,她再笨都能猜到南習文要做什麼。

「你把尚武怎麼了?!」

「也沒什麼,」他聳聳肩,「我請妳在這里作客,順便派兩千禁軍替他看家護院,以免太子病筆之事傳出後,有人借題發揮,對國不利。」

「借題發揮的人是你!」她厲聲道︰「我不管你有什麼陰謀詭計,你無權將我扣留,就是到母後和國主面前,你也無法交代。」她轉身朝外面走,卻被他攔住。

他冷冷說道︰「我特意把妳請進來,就絕不可能放妳出去。」

沐菊吟注意到他略微狂亂的眼神,驟然想到南尚武曾經說過新婚之夜曾與他拚酒的事情,這一刻,她從骨子里往外滲著涼氣,昂首道︰「你要做什麼?」

「當年老三將妳從我身邊搶走,那時我還軟弱,不敢與他爭什麼,但是現在不同了,我想得到的,無論是權位還是人,都要得到!」南習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毫不驚惶,反而更加冷靜下來。「不是你的,你命中便得不到,我不管你能不能做太子,我只知道,我,是你得不到的。」

猝不及防間,南習文的佩劍竟被她抽了出來,他怎麼也沒想到手無縛雞之力的沐菊吟會動武反抗,他的手背被劍鋒劃傷,鮮血滲出,他急忙用沒有受傷的右手去抓她,卻被她劍鋒一橫,差點又多一道傷口。

他不得已的跳開,驚訝的說︰「南月劍法?妳怎麼會使我們的南月劍法?」剛剛她那簡單的兩下比劃雖然沒有功力,架式卻是地地道道的南月劍法中的一招--白鶴望月。

沐菊吟沒有回答,之所以學了這幾招花架子是因為如今時局動蕩,南尚武告訴她人在危難關頭只能靠自己,所以這幾天她才在他的指導下習了幾招劍法,盡避功力不夠,但危難關頭臨時應變勉強還能自保,至于其中的緣故她覺得已沒必要告訴他。

將劍搭在自己頸上,那清冷高貴的儀容猶如在風中搖曳的秋菊,她靜靜的問︰「你可知古時紂王手下大將黃飛虎的妻子是怎麼死的嗎?」

南習文一震,盯著她。

她無聲的一笑,「為守節而死。」

她的手腕剛要用力,就見有人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對南習文大喊--

「三王子強行入宮,屬下等阻攔不住。」

就在他話音未落的時候,南尚武已著一襲戎裝冑甲,凜然的走了進來,

沐菊吟大喜,握著劍柄的手指軟軟松開。

南尚武匆匆掃視了下場內情景,嘴角掛著一個隱隱約約、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麼沒見到母後?不是她要見菊吟嗎?二哥又是怎麼回事?竟逼得我的妻子要舉劍自刎?」他伸出長臂,「菊吟,過來。」

南習文腳一動,想拉住沐菊吟。

南尚武盯著他的動作,沉聲喝問︰「二哥,兩千精兵都沒能困住我,你以為抓住菊吟就可以要脅我了嗎?惹惱了我你要付出什麼代價,你可曾想過?」

他立刻頓住,邁出去的腳僵在原地,他真是萬萬沒想到南尚武會平安走出家門,還這樣堂而皇之的闖入皇宮,走進他的紫微殿,而更令他吃驚的是,現在他听不到外面有任何一點吵鬧之聲,這就說明他是輕而易舉、不動聲色就拿下了自己的防守,若自己和他力拚,肯定不敵。

沐菊吟剛剛走到南尚武的身邊,腿腳一軟就要倒下,他將她扯進懷中,替她扔下那把劍。

「握劍的姿勢不錯。」南尚武嘿嘿笑道︰「不過動武的事情還是應該由我們男人來做。」他瞥著南習文,「我剛剛听說太子病筆,現在二哥應該很忙,父王母後那里還要我們勸慰,今日之事我不會讓任何人傳到他們二老的耳朵里,但請二哥也不要讓我太為難。」

南習文直勾勾的盯著他,「你用如此口氣和我說話,是以為你已經一手掌控了所有局勢嗎?」

他回答,「局勢在國主手里,別人豈能掌控?不過我要先恭喜你了,二哥,恭喜你終于得償所願,可以當上太子。」

他拉起沐菊吟,頭也不回的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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