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瀘破國 第7頁

東野蘭笑道︰「妳倒比這老虎還凶殘。」拉著她的手,一起蹲在老虎面前,他抽出老虎額頭上的那支箭遞給她看,「看出什麼了?」

東野雪淚眼蒙的接過箭,仔細一看才發現箭頭上竟然沒有血。這是怎麼回事?

東野蘭掏出一方手帕為她擦去眼角的淚痕,柔聲道︰「人身上有百穴,動物也有。我這一箭射中的是老虎額頭的安神穴,好比針灸麻醉,不會傷牠性命。」

東野雪見老虎果然慢慢醒轉,不由得破涕為笑,「你真討厭,怎麼不早告訴我,害得人家在你面前掉眼淚。」

「當著我的面掉眼淚不好嗎?」東野蘭笑看著她,眼神溫柔,「妳哭的樣子也挺漂亮的。」

「哼!又取笑我。」東野雪用他的手帕使勁擦著臉上的淚痕,真恨自己剛才哭得這麼軟弱,讓他看了笑話。但經過這件事,她對他卻更加佩服,想恨都恨不起來了。

「王爺,前方送來緊急軍情。」

屬下的通報讓東野蘭不得不離開,他對她說︰「我有事要處理,妳先在這里練吧。」

「你不陪我啊?」見他要走,東野雪有些舍不得。她還沒玩夠呢!每次都是這樣,正玩到興起的時候東野蘭就有事要走,他怎麼永遠有那麼多處理不完的事情,好像國主一樣。當年國主將她接到宮中後原本說要陪她玩的,結果卻總因為國事而冷落她。現在的東野蘭又讓她有了想黏住他的心思,而且這一次她格外不願放手。

「你是自己的,可怎麼總在為別人活呢?他們有事要他們自己去處理,不應該事事都找你啊。」

東野雪幼稚的提問讓東野蘭停下腳步,他沉吟著,慢慢說道︰「因為我注定是為了東野才生在這個人世的,我的生命只屬于東野,而不是我自己。」

「沒有人是生來就該做什麼的。」她否定他的解釋。

東野蘭一笑,「難道妳忘了,妳轉世是天殺星,妳的生命同樣和東野維系在一起。」

「我想做的事,從來沒有做不到的;我不想做的事,也沒有人可以逼我做!」東野雪倔傲的神情又出現在臉上。

而她的表情卻讓東野蘭在這一瞬間有些恍惚的感動。感動什麼?或許是感動于她對自己生命的那份堅定和自信,又或許感動于她的純真和熱情。

他忽然心中一動,望定她,問道︰「妳想成為全天下最厲害的人,對嗎?」

「沒錯。」

「那妳知不知道在東野最厲害的人是誰?」

「當然是國主了。」

「若他,不在了呢?」東野蘭問得含蓄。

東野雪晶眸閃爍,「你是說若他死了是嗎?」

她直接說出死字,語氣中不帶任何傷感,讓他有些吃驚。

「他若死了還有我呢,你既然答應過讓我變成全天下最厲害的人,應該不會反悔吧?」

她認真的提問讓東野蘭不能接答,他心上那種悚然一驚的感覺再度出現。平生他很少會懼怕或是恐慌什麼,即使是皇後明里暗里的作對也未曾讓他在意,但東野雪看似天真的話卻屢屢讓他產生異樣的感覺。是擔憂?還是……

他雙眉深鎖,腳步緩慢,走出校場後忍不住又回頭去看。那艷紅的身影,雪白的發色還在風中飛舞,但這小小的身影卻似在不斷擴大,讓他的心頭忽然冒出一個荒唐的疑問--

這個女孩,難道會是他未來最大的敵人?

深夜,他召見了跟隨他多年的謀士良將,宣布了一個令他們震驚的消息。

「我決意永不登位,一生只做攝政輔位的良臣。」

「王爺!您、您瘋了?」

親信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他們才知道自己的主子等待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眼看大位即將到手,怎麼能輕易放棄?

「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再勸。」

他不再多作解釋,也不願意告訴親信們他作出這個決定的真正原因。這是他這一生都將死守的秘密。

三日後,東野蘭以攝政王的身分開始輔政,並在三個月內指揮作戰打退了十二國作亂的陰謀,贏得了民心,威名遠震四國。

東野皇纏綿病榻,始終未醒。

東野雪也在不知不覺中褪去了女孩的青澀稚女敕,逐漸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一個令鄰國聞名喪膽的天殺星。

十年的光陰,已如水流過……

第三章天殺出征

不知不覺中已是深秋了。

東野蘭望著滿園落葉,才猛然發覺季節更替,時間流逝之快,竟是在眨眼之間。

十年了,這十年中多少事情都改變了?長大了的東野雪,漸漸衰老的他。十年前是他領著東野雪巡視東野,十年後他只能坐在輪椅上,被人推扶著,困在這個小院里。

「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打下西涼,帶回定秦劍,治好你的腿。然後我會召告全國,雪公主將與攝政王聯姻。」

想起她的誓言,他蹙起眉,手指頂著額頭,那里隱隱作痛。

再難的軍情、國事都不曾讓他頭疼過,可東野雪輕輕松松的一句話卻讓他徹夜難眠。

這個刁蠻的公主,這個任性的公主,這個狠絕的公主,這個……他唯一深愛的女人,他該拿她怎麼辦?

小院外有人進來稟報,「皇後求見。」

他揮揮手,「請。」

東野蘭客氣的將皇後請到殿內,暗自打量她的神情。今日皇後沒了往日的囂張跋扈,倒顯得謙恭許多。

「王爺,我是來求您一件事的。」

「求」這個字不容易開口,皇後說得也著實費勁。

他其實已經猜到她的來意,直言不諱的問︰「是為了賀連建成入獄一事吧?」

賀連建成原是後宮的侍衛長,算起來也是皇後的表兄,昨日因獲罪而入獄。

「皇後應該知道國法宮規,他引誘辰妃做下苟且之事,我為給賀連家留下面子,才沒有將他的案子移送宗族司法辦,而是轉送到吏刑司,我的苦心皇後應該能體諒吧?」

皇後知道是表兄沒理,但現在救人要緊,便陪笑道︰「是,我當然知道您的一番好意苦心,只是,建成他向來忠心為國,又是我表嬸家唯一的血脈,若他出了事,我沒辦法向家里人交代,希望攝政王能通融一下。」

東野蘭不為她的請求所動,「皇後,您是後宮之長,國主病倒多年,後宮難免出現污糟的事情,您若是肯多花些心思整治,也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皇後倏然變了臉色,「你是在責怪我看管不嚴嗎?」她似冷笑又似慘笑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後宮女人的苦?這些年國主病重,讓我們獨守空房,看著外面春花秋月,你知道我們是什麼滋味嗎?」

「一入宮門深似海,」東野蘭冷漠的說︰「既然入了宮就應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即使國主沒事,也不可能天天守著後宮嬪妃,以此為借口,紅杏出牆實為牽強。」

「你簡直是鐵石心腸。」皇後輕輕嘆氣,眼神凝注在他臉上,「你們男人日日夜夜都可以有女人笙歌作伴,我們女人求一夕之歡怎麼就成了罪過?這未免太不公平了。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多情?我十八歲入宮,才不過三年陛下就病倒,這些年來我夜夜和孤燈作伴,我的苦處能向誰說?」

她望著東野蘭俊美的面容,語氣忽然變得輕柔許多,「其實王爺不是和我一樣?一心操勞國事,十年里我從未听說您晚上曾宣招過寵姬,到現在還是孤身一人,說起來,你我都是孤獨之人,為何不互相安慰呢?」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