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李苑明發出了一聲低喊,沖上前去握住石月倫冰涼的雙手,「你一定很傷心吧?」
怎麼會不傷心呢?畢竟,她曾經那樣地愛過他!
他們的分手雖然是她理性深思熟慮後的結果,但是,已經付出的感情想要淡化,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
「還……還好。」她很勉強地擠出一個苦笑,「畢竟那時候已經跟他分手了,我雖然難過,但是,他的家人比我更加難過,尤其是他弟弟……」
「嗯?」唐思亞的耳朵立即豎了起來。
「他弟弟小他兩歲,那時候也正好在服兵役。他這個弟弟對他非常崇拜,因此,在他過世後,他弟弟憤怒不已,根本不相信部隊那套因公殉職的說法。他一口咬定了……他哥哥是我害死的!」
「這種說辭太荒謬了吧!」李苑明忍不住反駁︰「他哥哥在金門因公殉職,跟你扯得上什麼關系?」
唐思亞搖搖頭,問道︰「照這樣說來,他弟弟以為他是因為失戀而自殺的了?」
石月倫的眼神有點茫然。「有人說是槍枝走火造成的意外,也有人說他真的是自殺的。」
她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繼續喃喃自語著︰「自殺也不是沒有可能,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很神經質的人,」
「就算他真的自殺,也不關你的事!」唐思亞憤怒地打斷她的話,言語中帶著濃厚的醋意,「人生本來就充滿了各式各樣的挫敗,如果踫到一個難關就得死一次,人類恐怕早就滅種了!
「以自殺作為逃避的方式,只是證明他是個多麼懦弱的人,證明你離開他的決定作得非常正確!」
石月倫驚愕地看了他半晌,唇邊漸漸露出一朵感激的笑容,那是她在接到這封信後,所露出的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謝謝你。」她輕輕地說道,而這三個字背後的意義是非常深遠的。
她感謝他對她的信任;感謝他消除了她多年來一直背負的罪惡感;也感謝他……願意成為她的朋友,幫助她、鼓勵她、安撫她。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使得唐思亞心頭暖烘烘的,一時間里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以微笑來回應她。
第五章
「照你這麼說的話,寫匿名信的人,應該就是這個弟弟了?」範學堯問著,「那小子想必非常恨你!」
「是的,恨之入骨!」石月倫苦笑,「我大三那年,他還在服兵役,所以沒有采取任何行動,等他退伍之後……」
她的身體微微一顫,即使是現在,一想到那些惡毒又血腥的文字,仍然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雖然是匿名信,但是我知道除了余慶家之外,不可能有別人,他把恨我的原因寫得那樣清楚……」
「那些信還在嗎?」唐思亞問。
「怎麼可能還在!?幾乎是收到後就撕成碎片了。」石月倫無奈地回答著唐思亞的問題,「真糟糕是不是?不然現在就有足夠的證據去報警了。」
「報警當然要報,問題是,報了警能有多大的作用?」唐思亞皺著眉頭說︰「台灣的警力不足,是眾所皆知的。警察局絕不可能派個人跟前跟後地保護你,最多也只是加強工作室附近的巡邏就算了。依我看,在逮到那個余……余什麼來著?」
「余慶家。」
「在逮到余慶家之前,想要保護月倫的安全,我們只有自力救濟了。」
李苑明跟範學堯不約而同地用力點頭,立刻和唐思亞七嘴八舌地討論起各種對策,石月倫根本連插嘴的余地都沒有。
「以後月倫排完戲後,我負責來接她。」唐思亞的話才剛剛出口,範學堯立即接口說︰「我來接送不是更方便嗎?而且我的個頭比較大,嚇阻的效果應該比較強。」
一旁的李苑明氣得直咬牙。
他湊什麼熱鬧?要不是怕做得太明顯,她真的想狠狠地踹範學堯一腳。
這個不解風情的呆瓜,當年怎麼會跟他談戀愛的呢?
可是話又說回來,在顧慮石月倫的安全問題上,學堯的說法好像比較實際……
但是這個提議立刻被唐思亞給否決掉了。
「我想,接送的工作還是交給我好些吧,範兄?這個地方也需要有人全天候鎮守的。萬一那小子決定模進來裝炸彈,那怎麼辦?雖然我塊頭沒有你壯碩,但是,我的跆拳道練得也並不太差。」
範學堯側著頭想了一下。
「也對,那我就讓工作人員多加小心。另外也得通知大樓管理員,叫他留意一下出入的閑雜人等。」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因為一棟大樓里出入的人太多了。因此,他轉向石月倫,「你有沒有余慶家的照片?」
「沒有……」
她話還沒說完,範學堯已經很不滿意地皺起眉頭,「那就得想辦法弄到手,你知道他以前念的是哪一所學校嗎?」
他們就這個問題又討論了一陣子,一旁的石月倫听得又驚訝、又迷惑。
他們簡直可以去開家偵探社了!左一條線索、右一條門路的,這些男生可真是夠了喔!
可是,這樣的感覺使她安心多了,也開始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的可怕。
她當然不敢低估隱伏在黑暗中的危險,但是,她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而她的朋友也並不只是在幫她做消極的防守,還打算主動的出擊。
雖然一切都只是紙上談兵而已,但是這起碼讓她不再覺得那麼無助、窩囊。
「我還有個建議。」李苑明說︰「以後再有這種匿名信,一概由我來拆。已經知道這個人的用心險惡了,為何還要讓學姊受這種驚嚇?」
石月倫的眼眶無預兆地濕了,李苑明趕緊抱住她。
「學姊,不要這樣嘛!不會有事的啦!別想太多了。」李苑明手忙腳亂地安慰著她。
石月倫哽著聲音笑了。「我不是害怕,只是……只是太高興了,能有你們這樣的朋友。」
李苑明的反應是將她抱得更緊,範學堯則因為不怎麼習慣這樣的贊美而干咳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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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唐思亞陪著石月倫走出了辦公大樓,她的思緒還不曾完全回復正常。她的雙眼異常的晶亮,十指則在身前緊緊交疊著。
唐思亞默默地走到車子旁邊,溫柔地替她打開了車門,卻在發現石月倫那顫抖的雙唇,以及兩行順著臉頰而滑落的淚珠後,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不要哭,我……」眼見月倫的淚珠越滾越急,他愣了兩秒鐘之後,終于決定將她摟進懷里,「別哭,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你告訴我好嗎?」
石月倫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棉質上衣,迅速地被淚水給浸濕了。
她稍嫌縴細的身子在他懷中不斷的顫動,他也只能徒勞地輕輕拍著她的背脊。
畢竟不是每個女人都會被自殺的男朋友……更正,是「前任」男朋友的弟弟恐嚇追殺的,更何況,這些匿名信件的出現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她更年輕、更脆弱、更傷心的歲月里,就曾經在沉默中受過這樣的折磨,唐思亞氣得幾乎把牙齒磨出聲音來。
不久,石月倫的哭泣聲漸漸消失,身子的顫抖也逐漸平息了。
察覺到她動了一下,從他的肩上抬起頭,唐思亞環著她的手依依不舍地放開。
「哭一哭,心情好多了嗎?」他溫柔地問,
「對不起。」
石月倫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用手背擦著臉頰上的淚漬。
唐思亞趕緊掏出口袋里的手帕,輕輕地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嘗試著想讓她開心起來,「噢!我發現你是個髒小孩!怎麼,你出門從來不帶手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