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燦爛的笑容和頰邊的梨渦,再度令沈芝柔有片刻失神。
這男人,他長得太賞心悅目,若不是他這麼難以親近,嘴巴又壞得緊,她想,她會喜歡他比現在多得許多。
「沈芝柔。」靳揚忽然大聲換她。
「啊?」
「去買麥當勞吧。」
「呃?」
「不是要我教你嗎?」靳揚從她身前移開,為她讓出一條路。她說的,同學借她抄筆記,她至少還知道要請同學吃一頓麥當勞不是嗎?
沈芝柔愣了一愣,才後知後覺地意會靳揚話中的意思。
「靳大哥,你要讓我在旁邊看剪接?你要教我嗎?」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不然呢?再不去,我要反悔了。」靳揚雙手盤胸,視線由上而下地俯瞰她。
「我去,我去,我馬上去。」沈芝柔沖到剪接室角落,打開行李箱拿出錢包。
靳揚要教她,他答應教她了耶,她好高興。
仔細想想,靳揚這人真的很怪,她現在對他這麼不客氣、有話直說,有不舒坦直說,他反而開心了,更奇怪的是,看他這麼愉快,她也高興了,一時之間覺得剪接室里的氣氛好好,方才那種如坐針氈的感覺都消逝了。
「既然已經這麼不怕我了,『大哥』兩字就免了。」靳揚擺了擺手。「別浪費時間,你要學的東西可多了。」
「好。」沈芝柔三步並兩步地沖出去。
真是……跑得跟兔子一樣。靳揚望著沈芝柔的背影笑出來。
本來以為她很嬌弱,卻沒想到她挺有韌性;以為她被他嚇到,開始對他疏離客氣、敬而遠之時,她又開始不怕他了;正想著她似乎有種比實際年齡更為早熟的沉靜時,她卻又跑得像個雀躍的小女孩。
很有趣啊,這個沈芝柔,這部戲有她當場記,挺有意思的。
第3章(1)
為什麼有人可以喝玉米濃湯,還加一包細砂糖與女乃精?
靳揚原該全神貫注剪接拍攝帶的神思,徹徹底底且完完全全地被身旁沈芝柔的怪異舉止打擾。
玉米濃湯還不夠甜嗎?他側眸覷著沈芝柔撕開細砂糖的包裝,仔仔細細地撒入麥當勞的玉米濃湯里。
「靳揚,我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個鏡頭是接在那個鏡頭之後?你怎麼知道導演要用這個鏡頭,而不是另一個?」既然方才靳揚說「大哥」兩字免了,沈芝柔就真的索性免了。
靳揚望著沈芝柔緩緩啟唇飲下那杯濃稠杯湯,瞬間感到喉嚨發癢,渾身不舒服,于是只好匆匆別開目光,手指了指電視熒幕。
「因為演員進來的方向,他剛才從左邊出鏡,下個鏡頭一定由右邊入鏡,這是大原則。」
「啊!我懂了,原來是這樣。」沈芝柔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騰出手努力做筆記,唇邊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因為玉米濃湯甜還是怎樣,笑得好愉快又好滿足。
神經病!這有什麼好高興的?靳揚偏眸睞了她一眼,一時之間忽然有種沈芝柔的笑容好明艷燦爛的念頭。
真是,他在想什麼啊?再怎麼可愛的女人他都有見過,為什麼突然心口一震?
頂多,他只有覺得沈芝柔很聰明,一教便會罷了,靳揚垂眸,繼續認真剪接拍攝帶。
忽地,一陣手機震動音響起,靳揚模了模口袋,才確定手機不是他的,沈芝柔便從椅子上站起,說︰「靳揚,你繼續剪接不要緊,我拿個東西給人,馬上回來。」接著走到剪接室角落,蹲下,打開她的隨身行李箱,匆匆忙忙地跑出剪接室。
敝了,她不是一副很上進很肯學的樣子,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值得她跑出剪接室一趟?靳揚明明不想管沈芝柔,卻還是按捺不住好奇,調轉了椅子方向,一臉狐疑地望著沈芝柔已經消逝的背影。
不到兩分鐘,沈芝柔便回來了,靳揚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是劇組某個軋戲女演員的助理,她來找我拿一副耳環,那副耳環也連到女演員的別部戲,就在樓下的七號攝影棚拍。」明明靳揚沒問,沈芝柔卻還是交代了。
她就是覺得,靳揚淡淡飄來的那一眼,有疑問,也有對她學東西學到一半還跑出去的不以為然,逼得她不得不開口解釋。
「為什麼演員的耳環會在你這里?」靳揚挑眉問。
「因為她們常常忘記帶,我試過叮嚀助理,最後也是成效不彰……有時候,劇組晾在片場大半天只為了等連戲服裝或道具,一次兩次三次,我實在受不了,索性把容易忘記的小配件都收來了。」
收配件?靳揚走到沈芝柔的行李箱旁,蹲下察看她行李箱內那些夾鏈袋裝著的,上面寫標明場次與人名的耳環項鏈領夾與手表,心中感到又荒謬又無奈又好笑。
「你還真有勇氣。」靳揚拿起其中一袋仔細觀看,涼涼下結論。
「勇氣?為什麼?沒有演員會為了這種事生氣吧?」沈芝柔不解地問。沒有人怪她啊,頂多只有提醒她不要搞丟罷了。
「這對耳環,少說也要一、兩萬,還有這支表,你猜要多少錢?」靳揚瞧瞧這袋,又掂掂那袋。
「一、兩萬?」沈芝柔不可思議地瞪著那副單鑽耳環。
好吧好吧,她是看得出來耳環上那是鑽,但是路邊攤的水鑽也是鑽,她從沒想過那是真的鑽石,或許還是等級很高的那一種?
「不要跟我說手表多少錢,拜托,謝謝。」沈芝柔將靳揚手上拿著的那一袋手表丟進行李箱里,一鼓作氣將拉鏈拉上。
她現在明白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她拉這個行李箱拉進拉出了好幾個月都不覺得重,而現在一旦知道了那些連戲道具的價值,竟連拉個拉鏈都感到壓力好大。
她丕變的態度令靳揚情不自禁地想笑,卻又忍不住出聲提醒。「小心地,別搞丟。」
「好,我不會弄丟的。」沈芝柔堅定地點了點頭,將剛剛明明還無關緊要放在剪接室角落里的行李箱拖到腳邊來。
靳揚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好一會兒,忽然拋出一句——
「你得先學著不要相信別人。」
「什麼意思?」沈芝柔一頓。
「就是你字面上听到的意思,可以跟任何人保持良好友善的關系,但是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
「為什麼?」
靳揚將方才從她行李箱里模出來的一包夾鏈袋放進她掌心。
「就連我也一樣。」她這麼單純,就像剛出社會時的他一樣笨,不知怎地竟令靳揚感到有些煩惱。「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很很糟糕了,你竟然還不懂得防我,萬一哪天遇到那種跟你稱兄道弟的,不就掏心掏肺還幫別人數錢?」
嚇!靳揚是什麼時候把這袋項鏈拿走的?沈芝柔嚇了好大一跳。
她怔怔地望著手中那袋應該也是價值不菲的項鏈,又怔怔地望著已經專注會熒幕錢的靳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心頭徒生一股暖意。
原來靳揚人很好不只是她的推測,他是真的人很好,很好很好啊。
他教她看鏡頭,教她自保,現在甚至還教她提防別人……只是,他又模黑他自己了,她不喜歡他老是拿他自己當負面教材,總覺得,他好像在自暴自棄……
「發什麼呆?這個鏡頭也寫錯了。」見沈芝柔遲遲沒反應,而目光似乎又太過柔軟,太過于灼熱,靳揚不知為何感到有些不自在指了指手上錯誤百出的場記表。
「這個不是鏡頭十,是鏡頭九,沈芝柔,你沒時間發呆了,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不學的話就滾回家睡覺,別留在這里礙我的眼。」
學!怎麼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