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參相待 第10頁

但這會兒他卻心神莫名地激蕩,有種說也說不上來的滋味,酸酸的,又帶點微甜!還有她身上極淡極淡的清香。

他有一瞬間的恍然。彷佛回到了過去每一個大雪天里,無論哪兒、無論多遠,只要有梅花開放,他都能敏銳察覺到幽幽冷香。要極努力地克制,他才沒有傾身靠近,好好深呼吸一口,盡情汲取那股幽微卻勾人的氣息。她還不放過他,整個人都賴在他身上了。夏衫輕薄,剛練了拳的他一身燥熱傳到她身上,秦雪郁抬頭望著他臉上慢慢升起的一抹赧紅,咬唇抑笑。

「老江,」她悄聲問︰「有人笑過你臉皮子薄嗎?」

他撇開的臉上熱意更甚,連脖子、耳根都燙,整個人僵硬如鐵,動也不敢動,兩手扣著二小姐的腕也忘了要放開,簡直中邪了似的。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她才不介意,路起足尖,附在他耳邊細聲商議,「不過你得答應我,讓我帶兵出去追捕馬賊!」

第4章(2)

居然拿這個來當交換條件,為何好說歹說,就是不死心?

江萬翼回了神,正想捺著性子好生勸說開導,不料臉才一轉,正好踫上她熱切仰著的臉蛋。

唇,則踫上她如花瓣般柔軟的嘴。

他渾身一震,整個熱氣重新上沖,血性翻涌,呼吸一整個亂了,再度像石雕一樣定住,動彈不得。事實是,他不敢動。一動之下,不知會是什麼結局。秦雪郁卻只是傻望著他,大眼楮眨啊眨的。好半晌,才慢吞吞地問︰「這就是親嘴兒嗎?好像也沒哈稀奇的。」

「誰說過……這很稀奇?」他的嗓音緊繃。

「軍隊里大伙兒都說呀。閑聊時總听他們大肆談論跟姑娘親嘴兒多好、天寒時抱姑娘睡有多暖,我看,也不過就這樣。」很失望的樣子。

「這,不算親嘴,只是不小心踫上。」

「那怎樣才是呢?」她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個性。冷不防,又仰臉親了他一下,「這樣算嗎?」

他還是搖頭。「二小姐,別再鬧了。」

但秦雪郁可不會輕易放棄,步步逼近,讓他連連閃躲。但鬧了大半天,他都滿頭大汗了,還是始終不肯就範。居然比她還固執!

「算了,小氣鬼。」最後,她氣得掙月兌他的鉗制,不滿地嘀咕,「去了京城果然都變了,以前你什麼都肯教我的。」

「這種事,不能亂教!」

「不教就不教,大不了我找別人問去。」她轉身就要走。

江萬翼听到最後一句,苦苦維持的清明思緒整個亂了譜,像是突然被濃濃迷霧籠罩。

下一刻,他的大掌探出,閃電般再度抓住她的手腕。

「二小姐……」

「放開!」秦雪郁又羞又惱,急著要離開,卻是怎麼甩,也甩不掉好似鐵繼般牢牢扣在她腕上的鉗制。她回頭,恨恨瞪他,「你拉我做什麼?」

本來話就不多的江萬翼,此刻更加說不出話。

秦雪郁甩他甩不開,走也走不掉,簡直像跟泥塑或石雕講話似的,挫敗到極點;一氣之下,索性身形一矮,玉腿往他經骨掃去,直攻他下盤!

平時不會有事的,但江萬翼壓根兒沒料到她會突襲,吃驚之際,手果然放開了,而小腿骨正中她一踢,吃疼之下往後退了幾步。但後頭就是河了,一個重心不穩,撲通一聲,他整個人跌進了清晨還冰冷刺骨的滔滔河水里。河床尚淺,摔進去其實是沒事的,但他跌坐著的落湯雞模樣還真狼狽。這彷佛是上天給他的責罰,要他好好坐在這兒冷一冷,深刻反省。

本該離去的秦雪郁腳步慢了,咬住了唇,忍著笑意看他,眼楮亮得跟星星一樣。

望著她似笑非笑的俏臉,又看看自己的處境,江萬翼忍不住,唇際揚起一抹苦笑!

他真是名副其實的「栽了」

帶兵之將都知道,若是弱點被對方掌握,那是大忌,必死無疑。

這會兒北漠的掌符參將才上任沒多久,把柄就被人抓在手里,從此陷入悲慘的境地,簡直毫無招架能力。

「……所以,你先按兵不動,不只為了讓士兵休養生息,也是打算等到西疆慕容帶兵過來之後,再統合戰力?」如此話題,照說該是發生在將軍或參將的營帳內,聚眾商討軍情時;但,實際的狀況,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靜謐無人的河谷深處,有人影一雙。男的僵坐在大石上,也像是石雕般動也沒動,背脊挺得筆直。

另一個人看起來就舒服多了,不但硬耍賴故意坐在他腿上、靠著他寬闊胸膛,還抓著他的大手玩,一面閑聊似地問著軍情,非常愜意。

石頭是硬的,她很軟;石頭是冷的,她很溫暖。江萬翼處在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一點兒也沒享受到,只覺得是深深的折磨。

折磨歸折磨,但、心底卻偷偷有股暖暖的、甜甜的滋味在蔓延。越是這樣,他越發不敢造次,坐得更筆直、僵硬了。深怕一個不注意,情況就更加難以控制。畢竟之前稍微失控過一次,就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要統合之前,總得有最新的情勢,就讓我帶幾個兵出去追查一下嘛,保證不出兩三天就能回報。」她說得好輕松,好像在跟情郎要胭脂花粉似的。但她要的可不是胭脂花粉這種好打發的,她要的是軍令啊!

「二小姐,出兵一事不宜說笑,可不可以請你坐好,我們……好好從長計議?」江萬翼壓著嗓子,平板地說著。

「我哪里說笑了?」秦雪郁詫異地看他一眼,好像听不懂似的,「我這不就是在跟你從長計議?是你耳朵硬,總是不答應我!」

說著,她還伸手想去模他已經泛紅的耳朵。江萬翼眼捷手快,立刻抓住了。

「要商討軍情大事,請二小姐別私下來談,應該是到營帳中,跟眾人一起共商大計才是。」他苦口婆心勸著。

她眼楮故意睜得更大,滿臉驚訝,「你是要我在眾人面前這樣、坐你腿上說話?」不大好吧?

江萬翼登時語塞,一股無奈染上他英挺陽剛的眉目。

拿她怎麼辦呢?勸也勸不听、說也說不通——

「有這麼難受嗎?」她索性攀住他的頸項,嬌軀貼得更近,甚至還不安分地扭了扭腰,好坐得舒服些,貓兒般地磨踏他,一面若有所思地說︰「我听他們說,有姑娘可抱比打勝仗還愉快,可你現下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愉快。」女孩子家在軍隊里混就是這點麻煩,該听的都听進去了,不該听的也全都沒漏。依她這個好奇大膽的心性,至今還沒出事,真是老天爺有保佑!

「二小姐。」他何止不偷快?江萬翼真是像被丟在油鍋里煎,咬牙切齒了半天,才迸出一句︰「以後,別再听士兵閑磕牙、胡言亂語了。」

「哪兒是胡言亂語,他們明明這麼說過。還說,姑娘家只要一撒嬌,他們就什麼都許了。」秦雪郁偏著頭,困惑卻認真地問︰「我不是姑娘家嗎?還是撒嬌撒得不對味,你怎麼完全無動于衷?」

上天明鑒,她還不對味兒?光是她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氣息,就已經夠勾人了;他雖內斂,但可還沒死!要是讓她知道他心里的波濤洶涌躁動,她就不會說出「無動于衷」這種話了。

但出兵之事不可兒戲,尤其她被馬賊擄去時的凶險場面還猶在眼前,江萬翼絕對不會讓她再度涉險。所以,他還是得壓抑一切綺思,嚴肅地搖頭,硬起心腸說︰「二小姐,這不成的,不用再浪費唇舌了。時間已經不早,你該走了。」這倒是真的。一大清早就跑來纏他,此刻天光已經漸漸浮現,軍營里也開始有人走動,該是她離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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