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
「我就是人版啊!」我拍拍自己胸口。
「我只怕自己——」
「怕也沒用,剛才在課室裏一鬧,所有同學也知道你的身分了。既然
不可再隱瞞,你反而可以放膽說話了,再也沒有人會為你的廣東話不正統
而感到莫名其妙,而且他們很快便會習以為常。」
「你說得對。」植瑤點點頭說。
「你放心好了,大不了我充當你的廣東話老師,不收分文替你補習。」
「真的?」植瑤驚喜地看著我。
「真的!」我提起精神笑了起來。「騙你干麼?我又無錢落袋』的。」
植瑤笑了。
「開始練習了。」
「哦。」
「無錢落袋。」我看她一眼。「跟我讀啊。」
「無——錢——落——代。」
「袋,不是代。」
「行錢落袋。」她小心翼翼地重讀。
「說得不錯。」我贊賞。
這時候,忠平和季初回過頭看看落後的我們,向我笑著揚聲道︰「你們走得真慢!」
我嘀咕地罵道︰
「行得咐快把鬼咩!」
「行得咐快把鬼咩!」植瑤突然在身邊跟著說。
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返回課室,仍有大半小時才上課,我們看見裏面的桌椅全被栘到一邊了,同學正不知圍觀什麼,鬧哄哄地談論著。我們擠到前面,赫然見到校花正在揮動剪刀!
她披著一個大膠袋,地上鋪著報紙,用左手模模後腦的頭發,便毅然拿起剪刀剪掉︰
「你是不是失戀了?」
我怪叫,听說日本流行失戀就剪發。
「阿定!」校花燦爛的笑著招手叫我走近一點,然後指指面上的雜志︰「我剪這個發型奸不好?」
模特兒有一頭十分凌亂又前衛的頭發,說句實話,和電視武俠劇裏的丐幫發型差不多。
「也用不著自己動手啊!」
「現在流行呀!」校花讓我看看雜志的封面。「這一期還專題介紹怎樣自己剪發呢!」
季初好奇地問︰「後腦的頭發怎樣自己剪?」
「靠想象力啊!」校花說罷眾精會神地將頭發剪出層次,緊張地問季初。「像相中人嗎?」
季初對照了一下校花的背面和雜志模特兒的照片,驚訝地輕呼︰「好像!你好厲害!」
校花得意洋洋地笑了,拿起一個像須刨的東西刮碎發尾,跟著對著小鏡用手將頭發弄得蓬松,轉身對我們嫣然一笑。「怎樣?」
眾女生都拍手歡呼,我也看傻了眼,是因為校花本身漂亮所以頭上弄什麼花樣也好看嗎?不過她的個人杰作的確和相中人有八九成相似!
張學友被我們班裏的喧鬧聲吸引了過來,看見自己女朋友的發型和早上見她時截然兩樣了,竟不識相地慘叫︰
「你怎麼剪成金毛獅王的模樣呀?我陪你去那間發型屋叫他們『回」水」。
校花見他促挾的笑容,知道他是故意設那句話變怒她的,立刻沖前要打他,卻被全班的女生阻礙去路!
「幫我剪頭發叮!」
校花被洶涌的群情嚇了一跳,半信半疑地模模頭發。「你們考慮清楚?」
我真的不明白,跟身邊的季初說︰「校花也可信任?」
「她們似乎已經捧她為女神了。」回應的竟然是忠平無奈的聲音。而季初已經排在準備理發的隊伍最前處!
「你的頭發已經夠短,再剪就光頭了。」校花看著一向短發的季初,
蹙著眉盤算著如何下剪。
突然,張學友跪在季初面前。「DoYoutrustme?」他拿過校花
身上的剪刀,反射出他認真的眼神。
季初的面色一白,連忙搖頭擺手,婉轉地說︰
「還是等我的頭發長一點才剪新發型吧……」
「我自小的夢想就是當發型師,你成全我今次代妻從剪吧!」
校花扭著他的耳朵。「誰是你的『妻』呀?」
「季初,我會很小心的,我這個頭也是我媽剪的,我深得她真傳啊!」張學友揭揭雜志。
「就剪這個發型!清爽簡單又帶有夏日氣息,最適合十五歲卜卜脆的少女!」
校花沒他奈何,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樣,也為他說兩句好話︰
「季初,學友仔不會亂來的,如果他失手了,我幫你給他剪個湯碗頭。」
季初還在猶豫,張學友已給她圍上膠袋作披肩,將剪刀舞動得霍霍作響,季初只是緊抿著嘴祈求他手下留情︰
「你不去玩?」我問一直在旁觀看的植瑤,所有的女同學都興致勃勃地跟校花報名。
植瑤搖搖頭,苦笑說︰「我跟她們都不熟絡。」
「你主動跟她們玩,玩一會就會成為她們一分子,總不能坐著等她們找你啊。」
植瑤還是怯懦地搖頭,我嘆口氣,也明白不能強迫她一下子轉變得太大的。
課室門口有剛回來的同學大聲宣布︰
「我買了廣末涼子新寫真集!」
全部男生和涼子的女fans立刻起哄,沖過去湊熱鬧,我慫恿植瑤。
「一起去看熱鬧?」
「誰是廣末涼子?」忠平和植瑤不約而同地發問。
植瑤不知道還情有可原,但忠平i…唉,他只知道佐敦、馬龍、柏賓、洛文。「不知道就當開眼界!」
「不是三級的寫真集吧?」
「你就想!」我喃喃地道︰「我都想!」
我們擠得最前,一把吱吱喳喳的女聲在我耳邊叫囂,我一望競發現是校花。
「你不是要監督張學友的?」
「數分鐘罷了!」校花瞪著無辜的眼神。
「將小孩獨留在家十分鐘也會出意外,何況是張學友?」我回頭想看看季初的情況。
校花甜蜜地笑說︰「我相信學友仔的。」
「我們還是去看看他吧。」我放心不下,拉著校花沖出爭看寫真集的人群。
她一看到季初的頭發,臉色也變了。
張學友放下剪刀,滿意地問︰
「怎樣?很有大師風範吧?」
我也嚇得不懂回應。
季初模著她的頭發,興奮地問︰「怎樣?怎樣?」
她的手忽然落在額前的劉海上,表情僵住,不能置信地再模了一下,
連忙搶過面上的鏡子,一看之下,笑容頃刻消失了。
我們都鴉雀無聲,我向張學友投以責怪的眼神,他這次大禍臨頭了。
偏偏這個時候忠平也回來了,驚愕地問季初︰
「你的頭發怎會弄成這樣的?」
校花立刻追打張學友,他抱頭大叫對不起,但是這一次季初也大方不起來了,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
我推推忠平。「你去安慰季初吧。」
「怎樣安慰?」忠平一臉茫然,感到無從人手般。
我審視著「殘局」——季初前額的頭發參差不齊地長短,像一條「之」字線橫躺著。
「不如將它剪齊?」
校花挨後身子打量一下,絕望地搖頭︰「剪齊的話前額就會短得好像有任何頭發般了!」
上課的鐘聲響起,季初欲哭無淚地月兌下膠圍肩,沒有人敢上前慰問,
大家垂著眼將桌椅搬回原位。校花首先捺不住,大嚷︰
「給我找個碗來!張學友你別走,拿你的頭過來給我剪!」
張學友知道事態嚴重,躥逃回教室,校花坐回季初旁邊的座位,連聲道歉,季初雖然勉強地苦笑點頭,但她整個下午再沒有展露笑容。
下午的三節課,她都用手托著額頭,遮掩劉海的頭發。
我擔心地張望著她的情況,隔鄰的小朱竟突然說︰
「叫季初記得還神啊!你們遲一分鐘發現她,她可能已經變光頭了。」
我想象著季初光頭的模樣,不禁後悔當時沒有阻止張學友亂來。
一放學,季初拿起書包和忠乎說了兩句便匆匆地走了,我問忠平︰「季初要去哪裏?」
「她說頭發太難看了,想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