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逍遙妃 第23頁

「瞞著皇上?」肅太妃精明的眸子眨了一下。

周夏瀲不語,算是默認。

「好,哀家會盡全力送儷妃出宮。」出乎意料的爽快答應,「儷妃這兩日就等哀家的信吧。」說完,轉身便走。

沒想到她會如此輕易說要幫忙,周夏瀲怔了會,忍不住將她喚住,「且慢。」

「儷妃還有何事?」肅太妃轉身問。

「不知太妃與那慕容公子有何關系?」她覺得還是問清楚比較好。畢竟,事關重大。

「也沒什麼關系。從前那孩子住在這宮里的時候,幫了哀家一個大忙。哀家曾答應他,若將來他有難,哀家會竭力相助。」

而慕容佩便將這天大的好處,轉讓給了她?是出于對她周氏滿門的愧疚,所以才給了她這補償?

「但說實話,哀家也從沒喜歡過你,」肅太妃銳利的眸子上下掃了她一眼,坦白說,「雖然紫藤詩會上算是哀家作的媒,可哀家沒想到皇上這麼寵愛你。我季漣一族不知有多少好女子,皇上都沒放在眼里,想一想,哀家便不平。」

不錯,這後宮之中,除了皇後是北狄公主,瑩嬪為趙闕宇在南巡時看中的女子之外,其余妃嬪與季漣一族多少有點關系。身為一國之君,卻不能憑己所願娶妻生子,想來連尋常百姓都不如,著實悲哀……

周夏瀲發現,她其實有一點同情趙闕宇。若他對她坦白一點,不連她也算計在內,或許她可以與他白頭到老,體諒他的種種無奈……但現在,不可能了……

「把你送出宮去,也算了卻了哀家一樁心顛,何樂不為?」肅太妃笑了。

她本來還有些猶稼,因為自己跨出這一步便從此跟趙闕宇天涯永隔了,但現在看來,實屬天意。

那就順其自然吧。

周夏瀲深吸著寒冷的空氣,環顧著御花園中空蕩蕩的夜景,就像是在對這一切告別……

半個月後,倉州。

周夏瀲獨自一人來到一家首飾鋪子。

「夫人,你這手珠還真不好修補,」那掌櫃的一見她便笑著迎上前來,「這扣兒是怎麼做的我們鋪子里的匠人都不明白,輾轉到外面請了高人來才修好的。」

「多謝掌櫃的。」她接過手珠,額首感激,「我說過,花再多的銀子都成,這樣吧,我多付十倍的工錢。」

「不必了,那修補的高人也沒收我們多少錢。」掌櫃的笑道,「他說,瞧著這玩意新鮮,他也很喜歡,就當練練手。」

周夏瀲心下詫異,卻也沒問,只接過手珠,付了銀兩,便服出店門。

今天,距她離宮那日已經半個月了。

肅太妃後來派了馬車,送了她離宮的令牌,命人一路將她送到倉州。

這兒離昭平據說也不過兩日路程,本來她很快能見到她的家人。不巧,她卻在這小鎮上耽誤了。

離宮的時候,除了一些銀兩,她只帶走了趙闕宇送她的那盒木雕首飾。她對自己說,因為那些首飾實在獨特可愛,她舍不得。其實……只是想留下一點東西,讓自己想念他吧?

不料行至這鎮上,與肅太妃的人分別,推門下車時,手珠無意中勾斷了,珠子撒了滿地。

她顧不得儀態,俯子,滿地去找,生怕還落一顆。

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還是那般愛他,連他刻的一顆珠子,她都害怕失去……

然而再多的眷戀又有什麼用呢?他們注定成不了佳偶,無法執手共度一生。

周夏瀲站在陽光下,看著修復好的手珠。這匠人的手藝實在不錯,居然補得密密合合,如新的一般。

難得的是,這匠人居然用金胚絲重新串好珠子,這金胚絲比一般絲線要堅韌許多,閃閃發光的,煞是好看。

等等,金胚絲?

她記得,如此名貴的絲線就算在京城的店捕也是罕見的。這倉州小鎮,窮鄉僻壤的,何來此物?

難道難道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周夏瀲腦中油然而生,她不敢確定,心卻怦怦直跳著。

她本想往前直走,雇輛馬車離鎮往昭平去,腳下卻不自主地回轉,再度邁進那店鋪之中,來到掌櫃的面前。

「請問……」周夏瀲忍不住閉口,「這修補手珠的高人是誰?我想當面……謝他一聲。」

「哦,他說每日黃昏會在迎賓樓飲酒,我們要有什麼活計,可到那里找他。」掌櫃的答道,「夫人去那兒瞧瞧吧。」

迎賓樓?她知道,是這鎮上最好的酒館。

心里雖有幾分躊躇,但她終究還是來到了迎賓樓前,仰望那迎風飄動的酒幅,她似石像一般佇立著。

「這位夫人可是要找人嗎?」店小二看著她,連忙迎上來。

「小扮怎知我在找人?」周夏瀲一怔。

「這二樓全被一位客人包了,他說,若來一位漂亮的夫人,定是來找他的。」店小二躬身相迎,「夫人,快請進吧,菜色已經備齊了。

她有些恍惚,一言不發的隨著那店小二往里走去。

步上台階,掀開布簾,明亮的廂房里立著一抹熟悉無比的背影她只需看一眼,便知是誰。

周夏瀲垂眸,眼淚瞬間撲簌簌落下,難以自抑。

「瀲瀲,今天是寒露呢--」對方轉過頭來,同樣是熟悉的低醉嗓音。

她伸手撐住門框,害怕自己會摔倒,此刻她只覺一片眩暈,幾乎站也站不住。

「瀲瀲,我說過寒露之日要陪你一塊看北芒星的,」趙闕宇輕輕扶住她,「我沒有食言。」

他沒食品言,她卻違了約。害得他千里迢迢地趕來,倒像是她的過錯。

他與她四目相對,忽然,她發現他似乎憔悴了不少,滿臉疲憊的神情,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帝王。

「瀲瀲,我知道,你是為了紅丸的事生我的氣了吧?」

呵,他知道,他真的什麼都知道,而且,那般迅速的道出,仿佛那不是秘密。

那麼他是否知道,她會傷心?

「瀲瀲,我不是不想有咱們的孩子,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他總給她這麼一句話,可她真不明白,到底要等待到何時?難道真要到地老天荒?

上次他說不是時候,不肯踫她,讓她等了又等。這一次,又是同樣的借口……

總之,無論如何她都是排在朝堂政要之後,手非在他的千秋大業之後,他首先是帝王,而後,才是愛她的男子,才是她的夫君。

她得乖乖听話,任他安排,稍微反對便是不識大體、無理取鬧、不知好歹。

她真的有錯嗎?

她只是想要正常一點的生活,如常人般相夫教子,就連這一點願望他都不肯滿足她嗎?

「罷了。」他突然嘆一口氣,「我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你都會怨我。你執意要走,我也不敢強留你。」

這話讓她的心瞬間涼透,原指望他為了討好她、為了留下她,會改變那麼一點點主意,但他在乎的仍是他的江山皇位、朝政社稷……有太多太多,比她重要的東西……

「瀲瀲,為我唱首歌吧。」他嗓音輕顫,「我很想听听--」

拌叩昌什麼呢?這當下,他不挽留她,卻想听她唱歌?

也罷,臨別之際,千言萬語難以道出口,只能如此了……

周夏瀲想了想,也沒清嗓子,便唱了起來,「一片紫竹輕輕搖,多少夢中誰吹簫。花落有幾度,花開有幾朝,難忘家鄉紫竹調--」

從小到大,她好像只會唱這一首歌,也只喜歡這一首歌。

但今天,她唱得不好,聲音是澀的,不復清澈。感情亦是苦的,不復如泉水甘甜。

這首歌距離最初的感覺,原來已經那麼遙遠。

趙闕宇听著听著,猛地側過身去,一瞬間,她似乎瞧見他眼中閃爍著前所未見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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