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身紅玉 第5頁

「是的,將軍。」她斂著首回答。「此地與終年吐著高熱炎漿的焰峰交界,四周地表下蘊藏了無數處地熱,士兵們會終日昏沉無力的原因,是因地火旺盛之故。要解決這問題並不難,只消眼下我所調配的降暑藥方,再配合香草所煉制的提神膏藥,必可減輕此等不適癥狀。」

「原來如此,不過……」看她信心十足,元振青自然大喜,但一看到她的臉……就猶豫了起來。成天對著這張臉,那可是會比頭昏、發熱還教他難過。

「將軍,剛才屬下已經試驗過她處理傷口的能力。說實在的,她的醫術確實高明,就連骨頭碎了的傷兵一看到她的臉,都忘了喊疼,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心月復又開始跟主子咬耳朵。戰事吃緊,誰知軍里惟一的老軍醫,突然一命嗚呼,現下只好趕緊找個人來替補了。

「是有點道理。」拈了拈山羊胡,元振青贊同的點了點頭。

「更何況,您也不需要與她常打照面,有什麼事打發人去說就是了,屬下認為,在營里急需軍醫的情況下,還是用她吧。」這年頭,像他這樣有同情心的人不多羅。

在細想了一會兒後,元振青終于指著她說︰「就你吧,只要你發揮所長,盡心盡力照顧士兵們,等打贏這一仗,本將軍自會在功勞簿上記你一筆,可以出去了。」最後一句說得太快,突顯他迫不及待想送人離開的心情。

「謝將軍。」藏在垂著的面容下,完美如櫻的唇輕輕揚起。不想再以臉嚇人,她嚇的人夠多了,包括那些想與她搶飯碗的人,今天的戲,到此為止。

步出營帳外,現在改名成冰清的言寧,故意放慢腳步,想知道元旅青接下來會怎麼對付鬼軍,好讓她從中幫上一把,果然,里頭正隱隱傳出元振青大談破鬼軍的方法。

什麼?用拖延戰術……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一箭射穿那個婬賊。

「你是什麼人?」宋軍軍師崔質,老遠便看見她站在將軍營帳外,行跡可疑。

言寧轉過身,低下頭回答︰「小的冰清,是新到的軍醫。」

「為何在此鬼鬼祟祟?快說!」崔貢向來以精明出了名,年紀輕輕卻像個老頭,疑心病重得很。

「小的只是剛從里頭走出來。難不成你對所有從將軍營帳內走出來的人,都要如此盤問一番嗎?」這個人真會捕風捉影,虧她還是來幫他們忙的。

崔貢被她冷冷的態度唬得一愣一愣的,回過神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你可知道我是誰?膽敢這麼目中無人!」看來軍中的紀律有待加強,有些人並沒有把他制定的軍規放在心上,尤其是眼前初來乍到的這位。

「就是不知道閣下是哪位,所以我對你有所提防,也是應該的。難道你希望在軍營里,看見不認識的陌生人也要有問必答、句句吐實?」她不客氣的回贈地兩丸冷眼。在做任何一樁買賣前,事先的調查是必要的,她當然知道這位仁兄是何許人也,只不過要是說了實話,不就等于自打嘴巴?

接收到不耐煩的目光,崔貢忽然眼神一沉,對這女子滋生出濃厚的興趣。雖然她的臉有點令人不敢領教,但說起他對女人的感覺嘛,光有一張姣好的臉蛋,卻一腦子豆腐渣的女人顯得無趣多了,而眼前女子相當聰明,從她一雙眸子里,他便知道,正合他的脾胃。

「我是軍師崔貢,冰清姑娘不會認為身為軍師的我,看見有人在將軍營帳外疑似偷听的行為,也要裝作不閑不問吧?」

言寧臉色更冷了幾分,看樣子,他是存心與她杠上了,今年真是犯小人。

「對不起,冰清並不知道您的身份,還請崔軍師見諒。」頭再壓低一點,身子也盡可能彎得像一尾蝦子,她從來就扮不會可憐樣,這是關案幽給自己的評語。

「你的態度轉變得可真快。」見她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崔貢此語不乏嘲諷的味道。

言寧在心里吐了一口長長的怨氣,這人——真煩。

她決定住口,免得多說多錯。

「是不想說話?還是說不出個好理由來反駁我?」崔貢倒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認輸。

「咦?冰清姑娘,你怎麼還在這兒?」元振青的心月復一掀開帳簾,便看見杵在外頭的新軍醫,隨後又發現崔貢。

「原來軍師也在啊,怎麼不進去呢?將軍正找你呢。」他急急忙忙拉著崔貢就要進去,回頭又看著她說.「差點忘了,冰清姑娘,你的營帳是左邊的最後一個,整個帳子都是你的,用不著跟人擠一塊兒。對了,先去看看熱昏的士兵吧。」

之後,被單獨留在營帳外的人,拉了拉背在身側的藥箱,黛眉挑了挑,對她那麼大方,讓她一個人獨佔一個大帳?是怕她會嚇死人吧。她滿意的模上自己的臉。

這張臉,果然有點用處。

兩軍再度對峙,已是數天後的事情。

這次宋軍不敢小看敵方,能動用的人全派上戰場,看得鬼軍這邊嘖嘖稱奇,也同樣整軍以待,不敢稍有松懈。

棒著一處甘地,兩軍主帥佇立在最前頭,互相觀察對方動靜,交戰時機蓄勢待發。

「你可以大聲的笑出來,免得憋到內傷。」鬼軍的統軍將帥南昊,坐在黑壯馬兒背上,很好心的關照到一旁隨身護衛的身體兼心理需求。

「哇哈哈哈……」老早就忍俊不住的夜鷹,在得到主子的恩準後,當然是肆無忌憚的捂著肚子狂笑,還笑到差點滾下馬。

南昊上彎的嘴角有點僵,目光斜睨著笑得無禮的人,「你克制一點,待會兒還要與敵人廝殺。」真是個不貼心的屬下。

「我……知道。」揉了揉笑到發酸的嘴巴,夜鷹的臉一時還回復不了原狀,「真想見見那個捅你一刀又踢你下水的女人,想必是個啥辣子。」還特地加強了「女人」這兩個字。

一回想起主子前些天回營的樣子,就忍不住發笑,當時他嚇了好幾跳,還以為是被敵軍偷襲才受傷,結果一問之下,居然是偷看姑娘家洗澡,才弄成這副狼狽樣。這應該算是倒霉呢?還是活該?噗……

「我也想見她。」南昊別具深意的撫著下巴。

而夜鷹一听,下巴差點掉下來,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主子何時變得這麼小心眼了?

「喂喂,你該不是要對一個女人動手吧?你看了人家全部,她也不過捅你一刀,算是很客氣了,你也別太跟她計較。」注意力還放在主子偷看姑娘家洗澡受傷這件事上頭,身為鬼軍大將一員的夜鷹,完全沒有身在沙場上的自覺,反而還替那不知名的女子說起話來。

「你到底是站在哪邊?」南昊轉過頭,懷疑的看著與他一起打到大的屬下兼伙伴。

只見夜鷹聳聳肩,然後搖了搖頭。「我站在正義的那一邊。」一副不得已的模樣。

「吱。」

咚隆……咚隆……

忽然間,地面的起伏震撼一路蔓延至腳邊,奔雷表現得有些急躁,像是預知一場生死決戰的到來,不安分的前蹄略顯雜亂的踩踏著。

南昊俯來,大掌輕輕地撫順它烏亮的黑鬃。「噓……」

「宋軍有動作了。」夜鷹豎起耳朵,聆听地表震動的聲響。

「傳令下去,兵分兩路,鷹你由後路突襲,先取元振青的首級,我來引開宋軍的注意力。」

「知道了。」調轉過馬身,夜鷹照主子吩咐,隨即領了一隊鬼軍就要離去,可就在這時,有幾名士兵忽然從馬背上無故摔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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