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身紅玉 第24頁

「這里的天候沒那麼熱了。」他回以溫柔的微笑。

「那就好。」她拿來新買的衣裳,那是一件滾著栗棕色貂毛的短裘,北方男兒一貫利落的穿著,正好搭配他手腕上纏起的同色護套。

南昊站起來,方便她為自己套上衣裳。

言寧兩手滑到他的頸子後,翻整著衣領,沒忽略地欲言又止的神情。

「寧兒……」

「別說很危險,要我留在這里等你之類的話。」她臉兒半垂,一口氣道完他未竟的話語,素手捉住腰間織帶的兩端,細心綰起給來。

南昊眼神頗為無奈,嘴角卻是往上揚了幾分。

「就是瞞不過寧兒的眼楮,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你相伴,我這一生夫復何求?」雙手盈握住她縴細的腰肢將她擁近,他很滿足的嘆息出聲。

「所以呢?」美麗的臉仰起,細長的眼里含著笑意。

「經過這件事,如果我們倆還有幸活著,就結為連理如何?」在報仇之前,他得先和她談成這筆「生意」。

「意思是這輩子,我跟你要互相湊和著嗎?」看樣子他是認真的。

「我會養你一輩子。」

「我向來吃得不多。」

他露出迷人的笑容蠱惑她,「久一天冷的時候有火爐可以窩著,是很幸福的一件事。」食物滿足不了她,那這個誘餌夠令她心動了吧。

「嗯,听起來是滿吸引人的。」她同樣認真的考慮起這個提議。

「那你的回答呢?」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言寧抿著嘴笑不回答,拉著他的手,坐到房間里惟一的桌子前,「是該坐下來好好研究,該怎麼讓居庸關的守關大將相信我們說的話。」

「又不是在問你這個……」泄氣的落坐,求婚被拒,南昊現在啥沖勁也沒了。

見她不發一語的笑著瞅他,再怎麼沒力,也臣服在她靈動的眸子里。「我投降了。」半舉起雙手,挑高眉說。

「那還不說?」她依然笑著催促。

整了整心情,南昊指著桌上他粗略用羊皮畫的地圖解釋︰「居庸、紫荊、倒馬這三個重要隘口,金人皆派大軍駐守,其中以居庸關形勢最為險要,自古即為兵家必爭之地。

「據我所知,居庸關目前所擁有的金兵人數,比起其他兩個關高出很多,就位置上來說離鬼域最近,所以我才會大膽假設,另外一塊兵符在居庸關守將孛術圖這里;而打傷你的金人,無非是想在近日要孛術圖發兵,才會急著想拿回兵符。我們拿虎符去假傳軍令,孛術圖會先有懷疑,但最起碼還不會立刻命人將我們捉下,動手的機會就在他求證的這段時間。」

「就算兵符沒在這里,計劃還是要進行,斷了這里的支援,金人就好像失去一條右臂,對鬼城來說,可是暫時解除了心頭大患。」她指著居庸關的位置,下方即是鬼城的勢力範圍。

南昊握住她指在地圖上的手,「一有危險,你什麼也別管,立刻走,知道嗎?」她本來就沒有必要被卷進這場戰爭理,如果真有什麼萬一,他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傷。

「你不能丟下我,我也不會丟下你,這是我們的約定。」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願意當大難來時各自飛的同林鳥了。南昊只能在心里默默哀嘆,不知該怎麼說服她,「唉,說不過你,你固執起來的樣子,還真有點像我家老大。」都是很難搞定的人。這句地只敢在心里面加上。

「是嗎?那我還真想見見他。」言寧一手支著腮想象,有點期待會一會在他心中勝過性命的家人了。

第十章

偌大的中堂,氣氛冷凝嚴肅,居庸關的守將孛術圖,坐在中間的最高位置上,黃胡虯髯,倒八眉不怒而威,一于將領左右分成兩排站在底下,目光皆是凶悍無比的打量著站在中堂上的兩個男人。站在前面的粗獷野性、身形魁梧,相形之下,站在他後面的男人,則是斯文俊秀,瘦小許多。

懷疑、不信任的眼神不加掩飾的投射在他們身上,南昊與言寧相當鎮定,盯著明為友、暗為敵的金人,考驗他們帶來的命令的真偽性。

「之前主上要我勤練兵士,蓄糧養馬,暫時按兵不動,我以為是要一舉進攻鬼域,怎麼這回帶來的命令,卻是要我在後日出兵,殲滅在北方扎營的宋兵?」孛術圖從頭到尾就很質疑這兩人的身份,可瞥見前面男人的手臂上頭,烙了他們金人會在死士身上烙下的火紅印記——一枚上弦月里多了一顆十字星,外表和特征是很像他們金國訓練出來的死士沒錯,但這個人他實在覺得眼熟,卻忘了在哪里見過面,而後面那一個背著木盒的人,就真的沒有印象。

「主上的心思不是我們可以臆測的,孛術大人只要听命行事便是。」低沉的嗓音一開口,便是連串流利的契丹語。

站在南昊身後,言寧露出其他人察覺不到的笑意,她當然知道說契丹話的用意,是想取得孛術圖的信任,讓他相信他們就是完顏宗弼派來的。只是沒想到,身前的男人不只會帶兵打仗,懂得倒是比她還多。她不由得打心里佩服起她的男人了。

孛術圖先是一怔,然後朗朗大笑了起來,听到如此熟悉的語言,他的戒心至少減去了一大半,各個將領也同樣松了松緊繃很久的手臂、胳膊。

「的確是如此,主上向來行事低調,怕身份被人識破,如今既然派你們前來告知本官發兵一事,我想就算再怎麼匆忙,你們應該也有把一樣重要的東西帶來,是吧?」

「當然,孛術大人請過目。」

南昊才說完,言寧便拿出袖子里的錦盒,打開後,直接交給旁邊的一名將領,那人隨即把錦盒呈給孛術圖。

南昊與言寧仔細注意著孛術圖的任何一個表情,他們現在好比老虎利嘴下的一塊肉,一刻都輕忽不得。

只見孛術圖從懷中拿出另一半虎符,將兩塊缺口嵌合上,審視著桌上完整的虎符,他持髭而笑。

「沒錯、沒錯,果真是王上賜予的虎符,我還有一些事要向主上稟告,你們就在這里休息一晚,等我交給你們書信後再走。」

「多謝孛術大人。」

兩人向孛術圖頷了頷首,接著隨一名手下出去後,中堂之上只剩孛術圖和他的心月復將領。

而低垂的簾幕後,走出了一個人,這人不是別人,即是孛術圖口中的主上——完顏宗弼,也就是虎符的持有者。

「主上真是料事如神,白修羅果然拿虎符到這里假傳軍令。」孛術圖恭敬的讓出位置給他。

早在言寧逃走後,完顏宗弼便將兵符遺失的事告知居庸、紫荊、倒馬這三關的守將,所以孛術圖對今天這場戲早有準備。

「來得可真快,不虧是掌握軍情的三護法,選擇的正是如老夫所想。」撫了撫鬢上灰白的胡須,完顏完弼勾了勾唇,在日修羅和鬼王三子一起失蹤後,他便猜到這兩人有可能在一塊兒,早為今天設下陷阱,就等他們自投羅網。

「三護法?!莫非那個會說我金國語言的人,就是鬼王的三子?!」孛術圖訝然的問。難怪他會覺得眼熟了,因為前幾年他曾與南昊交戰過一回,而只是那一回,便讓他折損掉大半的兵力,這仇至今猶記,恨得他牙癢癢的。

「只要他手上沒有兵,就不足為懼,這兩人已經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主上的意思,是要我現在就派人殺了他們?」

「殺這兩人是早晚的事。」完顏宗弼拿起杯蓋,沿著杯綠沏著杯子里的茶渣,眼底精明之光迸射,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他的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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