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來龍去脈很簡單,我不過是听『某人』的建議,想好好建立一下母女感情。」試問離婚後還受前天牽制的可憐女人有多少?她就是當中的最佳實例。「我怕『某人』三不五時就叨念我不孝,所以我就到你家去了……」
史杰闢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哪一個家?」
自從與錢樂樂離婚後,為了方便上下班,他索性搬到市區。
史愉沒好氣的橫他一眼,「還有哪個家?當然就是你那專制的媽舍不得兒子受苦,大方出資買下的那棟別墅。」
史杰闢蹙眉,「你去哪裏做什麼?」
「你聾了啊?」史愉開始懷疑這個弟弟有先天性听障疾病。「為了增進母女感情!你是听不懂國語嗎?」
「你又是哪根筋不對?」史杰闢為她的王動求和感到不可思議,「你跟媽一向都……」
「勢如水火。」史愉不耐煩的扯發,「沒錯,我就是神經搭錯線,才會輕易受到「某人」煽動,又想趁此機會幫你說說好話,看看能不能扭轉老頑固那根深柢固的舊觀念……真慶幸我去了,否則怎會剛好遇上昏倒的樂樂呢?」
史杰闢的眼神進發出絲絲冷寒氣息,他輕輕握了握錢樂樂微微發冷的小手,「媽……她對樂樂說了什麼?」
「不知道。」
史杰闢深吸口氣又問︰「為什麼樂樂會出現在那裏?」
「不知道。」史愉白了他一眼,「如果你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可以致電給你親愛的母親問個仔細,相信她一定迫不及待想向你吐苦水。」
史愉話才剛說完,史杰闢的手機立即尖銳地嗚叫起來。
她翻了個白眼,向他送去一個「你看吧」的眼神。
史杰闢視若無睹,雙眸凝定在錢樂樂略顯蒼白的面容上,眼瞳流轉著心疼與不舍。
「不接電話好嗎?」他們的母親可是個不擇手段、不達目的絕不善罷干休的強勢女人。「早晚你都得面對她,這次你再也沒有理由可以擺月兌她羅!」
「你閉嘴好不好?」尖銳的手機鈴聲在稍歇後又再次響起,讓史杰闢心情煩躁起來,「我現在……只想好好陪樂樂。」
「還不簡單。」史愉從他身上搜出不斷鳴響的手機,按鍵關機。「關機不就好了。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知道。」他的視線落在錢樂樂昏迷不醒的臉龐上。
「兩年前你不知道,所以你放開樂樂,兩年後你一樣不知道。」史愉忍住朝他白淨面容揮拳的沖動,「又要再一次拋下樂樂嗎?」
「怎麼可能……」他閉閉眼,一點也不想去回想過去兩年的生活。「我之所以死皮賴臉地纏著她,就是希望可以挽回她……」
「那個女人該怎麼辦?」史愉直接問重點,「丑話先說在前頭,兩年前你找我當那女人跟樂樂之間的和事佬,現在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可不干!」
「放心,我不會為難你。」史杰闢將錢樂樂的小手置於唇間,落下一個憐疼的吻。「我絕對不會再讓樂樂受到任何的委屈,這次我會好好的保護她。」
「兩年前,你以丈夫的身分都無法保護得了她;兩年後,你不過是她的前夫,憑什麼保護她?其實,你明白造成你們夫妻分離的原因很簡單,就是那個自視甚高又瞧不起人的女人,你既保全不了樂樂,又不願傷害一手帶大你的媽——」
「我不會再離開樂樂的!」史杰闢沉痛的低喊。
「難道你還想見到樂樂被那個女人折磨嗎?」史愉輕拍他的肩頭,「自古以來,婆媳問題最難解,若媽對樂樂的成見不改,你們之間永遠都會夾著那個女人……」
史杰闢斜睨她一眼,輕輕放開錢樂樂的手,習慣性的從口袋中拿出迷你瓶消毒水往被她觸踫過的肩頭猛噴。
史愉忍不住翻白眼,「你真是夠了!現在是什麼情況,你還這麼在意個人衛生?!是不是被那女人一手扶養長大都會有這種毛病?真慶幸他們夫妻分居時,爸爸選擇帶我走,否則今天我豈不是變得跟你一樣變態!」
史杰闢露出一絲苦笑,「你不懂。從小,只要一受到媽的壓迫,我就會如此……我想這是我唯一能表達不滿情緒的方式。」
史愉瞪直眼,「那女人還真厲害,不但可以把樂樂逼到失憶來逃避她,連你都被搞出這種要不得的潔癖!听我一句勸,你們兩個人都需要徹底遠離那個女人,然後找心理醫生好好把病醫好。」
「台灣的心理醫生只會開百憂解給病人……」
意識模模糊糊間,盡避尚未完全清醒,錢樂樂卻將史家姊弟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听進耳裏。
難怪母親不讓她繼續追究下去,原來她口中的「死老太婆」指的就是史杰闢的母親——史宜芳。
她記不起過去與史宜芳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要讓阿杰為她如此擔憂,她想讓他快樂。
「你這個豬頭!」史愉簡直受不了弟弟的死腦筋。「我的意思是要你帶著樂樂離開台灣,永遠離開那個女人!」
史杰闢一臉錯愕,「你……你要我拋下媽?!」
史愉深吸口氣又重重吐出,「媽容不下樂樂,你要樂樂就會失去媽,你選擇媽就不可能擁有樂樂,這點難道你現在還看不清嗎?」
「我……」史杰闢牽起錢樂樂的手握住,不知如何是好,「沒有更好的辦法嗎?」
「好吧!好人做到底。」史愉打開皮包,從裏頭取出一樣物品遞到他眼前。
史杰闢伸手接過,「這是什麼?」
「兩張三個月內的機票,你想帶樂樂去哪裏都可以。」見他有些怔愣,史愉繼續勸說︰「現在只有帶著樂樂離開台灣,離那個老太婆遠遠的,你們才會有未來跟幸福可言,懂嗎?」
「我……」看著機票,史杰闢面臨親情與愛情的抉擇,受到前所未有的莫大考驗。
突地,他感覺到握在掌間的小手有了動靜,視線一轉,就見錢樂樂正緩緩張開眼,他欣喜地呼喊,「樂樂,你醒了!」
「不可以……這樣做。」錢樂樂凝望著他,輕輕將手從他掌間抽出。「阿杰,不要這樣做,要是你就這樣帶我離開,媽……伯母會很傷心的。」
「都這種時候了,還為那女人想這麼多做什麼?」史愉實在看不下去,挺身說了句話後又覺得自討沒趣,「算了,這是你們的問題,不關我的事。」
朝他們揮揮手,她拍拍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離開。
史愉離開後,病房內一片沉寂。
史杰闢凝視著錢樂樂失去紅潤色澤的雙頰,一時百感交集,心扉充斥著傷感的情緒。
錢樂樂咽了咽口水,「阿杰,我不想為難你……我想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我離開。」
史杰闢立刻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樂樂,你不能離開我!我們……」拉著她的手貼向自己的胸膛,他眼神真摯,語氣慎重,「樂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你知道,你是我唯一可以觸踫的女人,也是唯一闖進我心底的女人,你知道……我是那樣的愛你,勝過一切——」
「我不離開行嗎?」
一見到史宜芳,遺忘已久的壓迫感全部回籠,瞬間,她明白自己何以會選擇失憶,因為她沒有勇氣面對渾身充滿尊貴傲氣的史宜芳。
從史宜芳鄙夷的眼神中,她看見怯懦、拾不起頭的自己,因為沒有勇氣面對,所以她選擇逃避及遺忘,以保護自尊的完好。
無論他們兩人有多相愛,史宜芳都不會認可他們的感情,更別談他們想要相守一輩子,正因為每天都活在可能會失去他的恐慌之下,所以她才選擇以失憶來逃避現實。